蔺负青跟在他身后,双眸微微眯起,久违地享受了一次被师父妥帖护着的好滋味。他看着五尺清明上摇曳的灯光,故意玩笑道:师父在育界呆久了,是不是也成了软弱贪光的小蝼蚁了?
尹尝辛淡淡道:你也不必戏弄我。见惯了光,的确觉得黑暗太丑陋。
蔺负青想了想,忽的轻声道:师父,你说若能在盘宇界点满了灯,会不会
盘宇已经无可救药。尹尝辛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神中三分冷七分悲,声音在风中被吹散,这是师尊临终前说的。
那你为什么还放不下?
师尊虽那么说,可终究深爱盘宇。
蔺负青不再多言,心中多少有些酸。
毕竟魔君在某些时候占有欲堪比土匪头子,他家师父天天为了师父的师父甘心要死要活的,他不爽。
他又没来由地暗想:这个蔺不仁,师父的师尊,究竟是什么人物?
这么久了,魔君常常试图从巫渺的骨文、从盘宇人的神态话语,以及从师父的描述中拼凑出这个人的影子,却总是隐约地觉出一丝割裂感。
挥手造就育界那么多生灵用作炉鼎,该是冷血无情的;可对盘宇眷恋至此,付出至此,试图将炉鼎大计恩惠到每一个盘宇人头上,又像是赤诚慈柔至极。
这也就罢了,或许只是没有把育界生灵当活物来看。可在看了盘宇仙人对炉鼎的渴望后,态度转变得这样决绝也是个奇人。
总归一句话,这位不仁道尊身上的矛盾太多,导致那一个个碎片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来。
天上赤星葳蕤而光,眼前阴渊的轮廓已然近了。蔺负青正走神,忽然身前尹尝辛猛地一顿,抬袖将蔺负青往身后一护!
眼前的阴渊上空,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白衣金眸,乌发束成单调的云鬓,却掩不住冰冷小脸上的稚嫩之色。正是在白日里声称要拿方知渊做炉鼎的,那个身份神秘的盘宇女孩子!
女孩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尹尝辛身上一凝:辛童子?
她樱唇一勾,冷淡道:你这叛徒,竟也敢现身了。怎么,为了祭拜连命都不要了么?
蔺负青吃了一惊,电光石火般一瞥尹尝辛。却正好听见后者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你我,认识?
什么?
女孩明显一愣,继而睫毛帘子含怒一掀,指节微屈,眸子里酝酿着一场暗沉沉的风暴,你在玩什么把戏?莫非是说,你是来阴渊偷炉鼎的?
尹尝辛当即就要抬手,蔺负青一把将他塞后面去,低声急促道:别动手,不能打起来!她叫人来就糟了。让我来。
女孩脸色更加阴沉,蔺负青不慌不忙,含笑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盘宇女孩傲然嗤笑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我怎会认识你?你胆敢在阴气旺盛之夜靠近阴渊,就是心怀不轨之徒。
蔺负青八风不动,只摇了摇头道:我认识你。白日里,你想要祸星当炉鼎,对不对?
女孩挑眉看他。
我不是来抢炉鼎的,因为
魔君红唇柔软一弯,顿时眉眼生辉,他指着自己心口,我就是祸星的道侣,我潜入盘宇界,是来见他的。
此言一出,不仅那女孩惊愕地睁大了双眼,就连尹尝辛也大变了脸色!
谁能想到,育界魔君竟在这里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对着盘宇的敌人说了出来!?
蔺负青回头,对师父低声道:没关系。
过度的震惊之后,那女孩反而惊奇地笑了出来。
她双手环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蔺负青,好像看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好有趣,你你就不怕我先把你捉去做了炉鼎?
蔺负青将手腕往前一伸,坦荡道:来,你捏我的脉。
女孩儿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好大胆子?
主动将自己的命门递到异族死敌手下,是彻彻底底的疯子行径。蔺负青却丝毫不惧,反而温和一笑:试试。
女孩儿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想耍什么心计?在你我的修为差距面前,什么花招都无用。
说着一把掐住魔君手腕,眉头却越皱越深,许久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弱?
试出来了吗?我的修为,我的经脉与丹田,还有我的神魂
蔺负青淡淡道,我不知你是谁,但你是可以在盘宇众仙中率先挑拣炉鼎的身份,定为金枝玉叶。你不屑于来抓我这样一个弱小炉鼎使用,因为会掉价。
女孩儿冷笑一声,可是盘宇的仙人很多,总有人要你。
说话间,她手指间幻化出一把白鞘弯刀,刀光一闪,仙器已然杀气腾腾地横在蔺负青颈上!
第187章阴谋阴星阴魂魄
利刃横颈,蔺负青纹丝不动。
他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孩,眼眸往身后尹尝辛那边一瞥,温声道:如果你要擒我,这个人会跟你拼命。
难道你要辛苦打斗一场,末了为他人做嫁衣裳?
蔺负青轻声感叹,嗓音柔和,太亏了我看着你像是个聪明又高傲的,会做这种事?
女孩儿眼眸暗了暗,瞧着更加阴冷。
却没有动那弯刀。
蔺负青当然知道她不会动手。如果她真有杀意,刚刚就会直接出手,而不是做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这等看着吓人却没有实质性意义的威胁。
他心下安定,神态更加轻松自若,歪了歪头含笑道:啊,莫非是你担心,就我这样的能妨碍到你盘宇界大业么?
女孩嘲讽地弯起眉:荒谬!以你这等体质,纵使没人杀你,再过上三五日,你也会因承受不住盘宇界浓郁的灵流经脉衰竭而死的。
那事情就简单了。你看,你自己又不需要我,又不想白白便宜了别家而我又是个毫无威胁的将死之人。你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白费心力?
女孩儿情绪复杂地板着脸不说话。心下隐约觉得他说的似乎挺有道理。
可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便不甘地将那弯刀更往前递了递:可我白白放了你,有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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