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桌面上所有不用的东西基本都被清除了,用纸巾擦过一遍,他才长出一口气,拿出试卷和书本,端坐在书桌的一面,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坐下没一会儿,周晏辰就走了进来。傅忆微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他还端了一盘水果。脚步稳健,手也很稳,这个模样一点都不像是要来辅导功课的,倒像是来上菜的服务生。
傅忆微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觉得不太礼貌,于是只好抿抿嘴,摸了一下鼻子,假装咳嗽几声,强行把笑意压了下去。
周晏辰把水果放到一边,捏起一颗枣送到傅忆微嘴边,问他:怎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傅忆微想伸手去拿,被他轻巧躲过,虚晃一圈,仍回到嘴边,没有办法,只能直接用嘴去叼。
枣是傅忆微买的,因为他在超市里看到,觉得很大,肯定会很好吃,结果也正跟他想象的一样,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果肉也很多,枣核很小,吃完一个还想在吃一个,美滋滋。
他眯着眼睛享受嘴里的清甜味,沉浸在自己眼光真好的喜悦之中,忍不住又吃了一颗,然后招呼周晏辰:你也尝尝呀,很甜的,这可都是我自己一个一个挑的!
他像邀功一样,眼睛里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周晏辰从善如流地吃了一个,点头道:确实很甜。
是吧,傅忆微两眼一弯,我挑的,肯定甜。
周晏辰颔首表示同意。
吃了他的枣,就该好好给他辅导功课啦。
进入正题,傅忆微收敛笑容,展开那天的试卷,把自己不懂的题目都圈出来给周晏辰看。后者就坐在他旁边,距离极近,演算题目时搭在桌面上的手肘紧挨着,呼吸声清晰可闻。
其实他原本打算让周晏辰坐在自己对面,这样空间更大,做什么动作也更方便。但谁知道,他一亮出试卷,周晏辰就很自觉地搬着椅子坐了过来,表情认真地开始看题,傅忆微一句你可以坐在对面,这样方便一点就直接卡在了喉头,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人家都已经过来了,他总不好再把人赶过去吧?
周晏辰这次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然也揣测不到他的心思,全神贯注地盯着试卷,眉头一皱觉得太过简单。
这是开学第一次考试,一个小测验,目的只是为了摸底,看学生在暑假里有没有好好学习,题目不怎么难,就是稍微有点绕。周晏辰不可能被这种难度打倒,分数一下来,他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第一名的宝座,大题因为省略步骤被扣了几分,满分一百五的试卷,他考了一百四十三。
傅忆微发挥得也非常稳定,考了一百五的三分之一多一点真的就一点五十二分。其中选择填空总共四十分,大题十二分。
他翻到后面,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傅忆微答题过于随性,全凭灵感,看完题目就开始套公式,有时候碰巧能蒙对几个,有时候一个也用不上,就后面大题做的这种情况,恐怕那十二分都是老师自己一点一点抠出来施舍给他的。
回头再看看旁边人一脸无辜的表情,周晏辰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不过不是对傅忆微,而是怕自己教不好,误人子弟。
前面的选择题老师已经讲过了,他就把重点放在大题上,照原来的方式把解题步骤拆分开,将试卷放在中间,给傅忆微详细讲解。
他声音比较低沉,认真讲题的时候气场很强,很能迷惑人。傅忆微还没接触过这一面,一下子被唬住了,不自觉地挺直腰背,表情渐渐严肃,时不时跟着他点点头。随后按照周晏辰提供的解题思路,尝试自己再做一遍。
这样呼吸交织的距离能让周晏辰更清楚地观察傅忆微。借着明亮的灯光,他能瞧清傅忆微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不懂时轻蹙的眉,绷紧的嘴角,恍然大悟时眼里迸发出的光,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扫,掩住眼里若隐若现的亮点,那里藏着星星。
感觉就如同被美色在心口的位置放了一枪,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却还想握着他的手,让他再来一次。
傅忆微的侧脸被灯光映成了一副画,周晏辰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到。
可是又有点忍不住。
他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眼神游移在桌面和傅忆微的侧脸之间,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
他凑过去。傅忆微此时正处于解题的关键,完全沉浸在题目当中,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度几乎降为负值,并没察觉到他的动作。
周晏辰因此得以挨着他的肩膀,光明正大地埋头在他颈间嗅闻。
傅忆微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暖香味,像是衣服被阳光晒透后残留的气息,仔细品品似乎还有点甜丝丝的感觉,清冽甘甜,让人感到心中熨帖,不自觉地想要更深入。
周晏辰受了蛊惑,眼神幽暗地盯着傅忆微的脖颈。傅忆微皮肤很白,被书房的灯光添上些许莹润的光彩,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禁不住诱惑,想着就一下的话,只要自己够小心,应该不会被发现。
于是就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傅忆微的耳垂,一触即分。
他动作太浅太轻,力度克制得叫人觉得不可思议,唇一点就立刻分开,还在学海中遨游的傅忆微没什么感觉,仍在埋头做题,也没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原本在原地踏步的小鹿突然开始疯狂奔跑,无数烟花在周晏辰脑海中炸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这片刻的单方面亲吻中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惊涛骇浪在心中翻滚,试图摧毁他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碰碰嘴唇,上面似乎还保留着方才傅忆微
皮肤的温度。
好想再来一次
可是微微会发现。
周晏辰在顺从内心真实想法和听从理智之间摇摆不定,望着刚刚碰过的地方兀自出神,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傅忆微却抢先一步转过头,语气轻快地跟他宣告:我做完啦!
他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耐心和精力在这道题上,总算依靠自己把它解了出来,得出答案那一刻的感觉就像喝了假酒,有点飘飘然,急于找周晏辰来证实自己。
可等察觉到周晏辰过于热切的眼神,傅忆微又觉得奇怪,问他:你怎么了?
周晏辰被他的关心拉回神智,一时找不到托词,为了掩饰,往嘴里塞了一颗枣,食不知味地含糊道:没事。
第24章
既然当事人都说了没事,傅忆微就没再追问。
周晏辰为了掩饰尴尬,让他先把剩下的几题试着做做,等一会儿再一起讲。
傅忆微只好转回去继续算,结果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只憋出了几个式子,实在是想不出来怎么做。
他把自己写出的答案拿给周晏辰检查,在周晏辰察看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耳朵。刚才在做题的时候,总觉得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但当时他思路才通,急着解题,就没怎么在意,好在也就只有一下,之后就再没感觉到了。
大概是垂死挣扎的蚊子吧。他想。入秋就该死绝的蚊虫在进行最后的挣扎,垂死之际再来吸一口血,行为很合理。
但这只蚊子应该还没来得及吸血,因为他没在自己耳朵上摸到鼓包,也没觉得痒。
周晏辰正在检查他的答案,余光忽然瞥见他在摸耳朵,表情立刻就有点不自然,忍不住叫他:微微?
傅忆微看向他,表情有些疑惑:嗯?
担心他是发现了自己偷亲的事,周晏辰有点心虚,试探性地问:是耳朵不舒服吗?我看你摸了半天了。
哦哦,傅忆微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揉耳朵,连忙把手放下来,解释说,不是,就是可能刚刚被蚊子叮了一下,我摸摸有没有起包。
说完以后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过都这个季节了,怎么还会有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