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忆微呼吸道不通畅,说话带着绵软的鼻音,加上刚醒过来还有点迷糊,语气软软地问:你怎么也在床上啊?
周晏辰心知他是头脑不太清醒,选择性遗忘了睡前自己就已经上来了的事情,于是生出了逗弄的心思,告诉他:你忘了吗?是你说太冷了,拉着我让我上来的,还要我抱着你,不然睡不着。
他态度过于坦然,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光气势上就让人信了三分,更何况傅忆微现在还迷着,没搞清楚状况,理所当然地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本来就很红的脸变得更熟了。
怎怎么可能?傅忆微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没没让你抱我的。
周晏辰看着他慌张的神色,眼里满是笑意,嘴上还要继续哄他,假装失落道: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说完就翻身下床,把床留给傅忆微,正欲走,衣角突然被拉住了。
他回头,见傅忆微一脸纠结,气势不足地说:我想起来了,睡之前,我好像说过
见周晏辰不说话,他又轻扯了一下周晏辰的衣角,惴惴不安地道:我承认,你,你别走好不好?
说话间,他吸吸鼻子,眼睛红了一圈,可怜兮兮地拽着周晏辰的衣角,仿佛即将被抛弃的小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可刚刚周晏辰翻身下床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让他心里忽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感,委屈的酸意袭上心头,加之生病带来的不适一齐涌来,情绪一下子就垮了。
这下玩脱了。
周晏辰知道生病的人神经都比较脆弱,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敏感,眼看着他都快要急哭了,立刻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握着他的手,连声安慰:好,我不走,微微别怕,我不走。
傅忆微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哽咽着重复:不走。
嗯,不走,周晏辰拉着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你看,我都给你盖章了,就不会走了。
傅忆微眨眨眼,混沌的大脑努力判断这个动作的含义,末了,主动送开他的衣角,再次把手抬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像要确定一样:再盖一个。
他在清醒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孩子气十足,莫名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直接咬一口。但周晏辰心思微动的同时不由得想了一下这样做的后果,脑中过了几个可能会出现的场景,成功按捺下那股冲动。最后在傅忆微忍不住在他眼前晃手的时候,执起那只手,凑上去小心地又亲了一下:
好了。
傅忆微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他拉了张凳子坐到旁边,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也不知道等傅忆微清醒了想起来这一幕以后会怎么样。
他很快就知道了结果。
两瓶水都挂完以后,护士过来拔了针,周晏辰去倒水,回来时却见傅忆微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作挺尸状。
周晏辰把水放在桌子上,隔着被子戳了戳他:微微,怎么了?
被子小幅度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是反应过来了?
周晏辰心下了然,望着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人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傅忆微:
傅忆微默默带着被子挪远了一点,翻了一圈,留给他一个萧索的背影。
微微,周晏辰绕过去拍拍他,我知道你醒了,起来吃药。
傅忆微又挪了挪,就是不说话。
开玩笑,他现在怎么可能说得了话。一想起自己刚刚迷糊的时候的那种表现,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都干了什么玩意儿啊???
主动往周晏辰怀里靠也就算了,醒来以后居然成了那副样子,语气那么委屈是干嘛?撒娇吗?说话声音也可以不管,但因为周晏辰要离开差点哭了,还让周晏辰给自己盖章!
那一幕幕羞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重播,宛如凌迟。
简直不能更丢人!
钻地缝也藏不住的丢人!
他也没想到,生个病而已,居然还能把自己的形象败坏到这种地步。一想到自己那副样子全被周晏辰给看见了,他就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周晏辰眼前。
可惜在床上躺了太久,身体没有恢复,脚刚一落地就腿软,没有办法,他只能鸵鸟一样缩在被子里,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期盼周晏辰能主动离开。
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冷静吧。傅忆微在心里祈求。
但周晏辰不会读心术,注定听不到他的心里话,自然也不会遂他的意。
见他不肯露头,周晏辰对原因心知肚明,也勉强,走了几步,折回来,坐到旁边静静等着。
脚步声响起之后,外面连续半天没有别的动静,傅忆微以为他走了,被子里实在憋闷,忍不下去,于是悄咪咪地扒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到这面没有人,松了一口气,随后彻底露出头,自言自语道:总算走了。
什么走了?周晏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傅忆微冷不丁被吓到了,一转头,看见周晏辰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睛都瞪圆了,指着他问:你没走啊?
周晏辰举起手里削完皮的苹果,无辜道:我只是去拿了一个苹果。
傅忆微:
傅忆微干巴巴地道:哦。
周晏辰像是没察觉到他僵硬的表现一样,把苹果切成小块,很自然地递到他嘴边:尝尝,甜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傅忆微也不好拒绝,就着他的手很憋屈地咬了一小口,剩下的一半被他消灭。
傅忆微眼睁睁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吃掉自己咬过的苹果,反射性地就想再次想钻回被子里。
周晏辰哪能让他如意,伸手利落地按住了他的手,正色道:微微,先喝药再休息。
傅忆微觉得他是故意的,所以喝药的时候,一直气呼呼地用眼角余光瞪他。周晏辰照单全收。
第40章
在医院待了一天,傅忆微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就决定回家。周晏辰原本不同意,毕竟他早晨生病的时候看起来那么严重,倒下来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让人忍不住后怕,还是待在医院里比较保险。
可傅忆微待不下去。
闻了一整天的消毒水味,他觉得自己就跟在消毒水里泡了个澡一样,浑身都染上了那种怪味,加上医院的环境属于沉闷和喧哗的两个极端,没人的时候安静到无聊,一旦到上班时间就如同往热油里倒了杯水似的炸了开来,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医生护士发出各种声音,吵得他睡都睡不安稳。没法儿继续。
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住院,只是发烧而已,没那么严重。
别说他现在是个病人,就是在平时他身体还好着的时候,周晏辰都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眼下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了。因此,在他的坚决要求下,周晏辰把他带回了家。
只是借着他身体还没痊愈,怕病情在夜间反复没人照顾的由头,再度堂而皇之地跟他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傅忆微心里还记着自己丢人的事儿,躺上去的时候身体有那么一点的不自然,紧贴着床边,留出好大的一个空给周晏辰,还把被子给挪到两人中间,生怕自己再不自觉做出什么事来。
周晏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傅忆微眼睛紧闭,一双长腿僵硬地蜷缩着,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张床的三分之二都空了出来,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