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身体不好,磕碰这么一遭,也不知道磕到了哪,鼻子直流血,脸色惨白惨白的说不出话来,沈柯见他这样,忙喊了人。
这么大动静,楼道里的小护士们三三两两的跑过来,把俩人扶进了病房里,一阵子的忙活,没一会工夫,又来了几个医生给他们做检查。
这家医院沈家和江家都有股份,摔了的俩人都是小祖宗,小护士们慌张的不行,一会护士长就来了,在病房外边问话,到底怎么回事?看过了吗?俩孩子伤着骨头了吗?
有人回道:查着呢,看着问题不大,不知道头部撞着没。
护士长又问:另一个呢?小张,你去看看江家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安排了人,护士长着急地训了声:你们怎么这么不注意,病人上下楼都没人陪着,哎。
外边又念叨了几声,沈柯在病床上隐隐听着有个小护士怯怯道:江家那个孩子说地面上有好多个影子,估计是精神上受了刺激,看重影了,先前先前不就有过吗?要不要喊林医生过来?
闻言,沈柯愣了愣,江念先前就说地面有影子的,不会头真的撞傻了吧。
他没顾上多想,就见着了沈宴。
沈宴大概是来的路上听着点什么,脸色不大好看,和几个医生交涉了一番,听着说沈柯没事,才到了沈柯近前。
沈宴神情缓了缓,问他:疼不疼?
沈柯活动下胳膊,老老实实说:疼。
沈宴给他后边放了个靠枕,沉着脸训他:疼还不长记性,你跟江念瞎掺和什么呢。
他嘴上说的厉害,还是担心沈柯的,小心地抓着沈柯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仔细地看他的额角,那块撞的厉害,估计要肿好些天了。
沈柯的外套脱了,袖子往上折了好几折,手肘磕的麻,慢悠悠垂着,一点力气使不上,他脑袋晕晕乎乎的,有点不舒服,干脆重量都压在后背的靠枕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
索性他身上的外伤都不是大事,冬天衣服穿得厚,没伤到骨头,酸疼几天是难免的,医生给开了点药膏,让天天抹,至于头部有没有磕出事来,已经拍了片了,目前还看不出来,等着出结果呢。
沈柯伤口都处理过了,沈宴和医生要了药膏,小心给他额角涂了一层,药膏凉凉的,沈柯不自在地躲了躲,问沈宴,江念江念怎么样了?
沈柯问的犹豫,要不是他用劲过猛,江念也摔不下去,沈柯良心上总是不安的。
沈宴给他抹药膏的手指一顿,语气不怎么好了,他没事,跟你一样,都是皮外伤。
沈柯放了心,老老实实由着沈宴给他抹药。
过了会,沈柯头还是懵懵的,有点难受,沈宴不放心,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在床上躺一会,他去帮沈柯拿脑部检查的结果。
沈柯乖乖应了声,手指抓着被子看地面,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地面一晃一晃的,眼睛晕沉。
他怔了怔,再晃晃眼,就又没事了。
沈柯和江念的病房是正对面,他躺床上怎么也不踏实,就想去看看江念。这事到底是因为他,怎么着,他也该看看的。
病房外边吵吵嚷嚷,都是从江念的房间那边传出来的,几个小护士在和江家人说话,似乎在讨论江念的病情。
沈柯听了几句,走到自己门边上,朝着对面望过去,这么一眼,他又露了怯,对面房间里有那个苏姓女人,江念的后妈。
江念是这家医院的常客,金窝窝里供着的祖宗,他病房外边围着一堆人,嘘寒问暖的,询问病情的,一个个无视了医院不许大声喧哗的指示牌,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关心里边那个人似的。
喧嚷了一会,就有人制止了,他们这才止了声。
气氛安静下来,沈柯听着那个苏姓女人着急地问医生注意事项,声音殷殷切切的,不像是作假。
他手指抓着门框,只觉得眼睛又开始晃了,晃的他站不稳,他竟然莫名的想着,给人当后妈,到了女人这个份上,也该是挺不容易了。
沈柯在门框这处站了好久,到底是没去看江念,他窝回床上,抱着杯热水好一会,却见江念跑过来看他了。
江念比沈柯伤的轻,当时沈柯胳膊抱着他,大面的磕碰都是默默帮他挡了的,只是江念身体弱,鼻血糊在脸上,就看着吓人了。
江念有点怕沈柯,局促不安地站了会,小声问他:柯柯,你是不是吓着了,我没事的,是我身体不好,和你没关系的。
江念干巴巴地解释,倒是让沈柯心里踏实了点,沈柯神色缓了缓,说:你没事就好,我当时不是故意推你的。
我知道的。江念忙回了声,
沈柯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有时候他觉得江念挺可怜的,他知道迁怒江念不对,可他不想见江念,也不想见那个给江念做了后妈的女人。
俩人沉默了好一会,沈柯闷闷说:你快回去吧,一会你家人要担心了。
江念有些失落,磨蹭着不肯走,鼓起勇气坐到沈柯的床边上,小声说:那边人太多了,我想在这里待一会。
他说到这个份上,沈柯就不好赶他走了,只是俩人也不说话,气氛挺尴尬的。
江念晃悠着腿,突然皱眉说:还是有好多影子,柯柯,你看不见吗?
沈柯看了眼地面,屋子里亮堂堂的,影子也是灯光下微弱的一晃,几乎不可见的。
沈柯困惑地摇摇头,江念就不说话了,只是手指紧张地抓着床单,好像有点害怕。
我有时候病了眼睛就重影,估计是我自己的问题。江念笑了笑,自顾说了声。
沈柯哦了声,只觉得奇怪。
没一会工夫,那个苏姓女人找过来了,嘴里喊着:念念,你又到处乱走,林医生过来了,你跟阿姨过去,让林医生给你看看。
女人手里拿着热水壶,温柔地责怪一声,就要拽江念走。
江念直直盯着地面呢,他情绪紧紧绷着,下意识就挣开了女人,手一推,女人手里的水壶就落到了沈柯床上,泼了一床。
女人慌了神,忙去看江念有没有烫着。
那壶热水直落落的,全倒在沈柯腿上了,沈柯小腿湿了一片,烫的红了,他抽抽气,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苏姓的女人,女人却只顾着江念呢,对他这边毫无所觉。
他小腿上本来就磕着了好几处,青肿的厉害,现在又烫着了,密麻麻的疼都没什么知觉。
沈柯下意识就抬了眼,看着女人忙前忙后关切着江念,他僵直着身体,看的一瞬不瞬的,眼睛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嫉妒说不上,气愤也不是,就是空落落的,酸涩的厉害,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好一会,慢吞吞地收了目光,按下了床铃。
等外边的小护士进来了,女人才注意到自己烫着了沈柯,她大抵是尴尬的,温声道了个歉。
沈柯垂着眼睛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让护士帮自己看下伤口。
女人看帮不上什么忙,嘱咐了护士几声,觉得给钱也不合适,就干等着护士帮沈柯在那处理。
沈柯不愿意见她,就说让她去忙别的,不用管,女人这会子就又想起来林医生还等着江念呢,赶忙催了催江念。
江念不肯走,磨蹭着看沈柯。
沈柯眼睫颤颤,蝴蝶似的动了动,他把头埋得低低的,说:你去看病吧,我想休息休息。
江念依依不舍的,到底是听了沈柯的话,不情愿地走了。
他活蹦乱跳完好的很,身体娇娇贵贵,出点事就是兴师动众的,楼梯那处没怎么磕着碰着,女人的热水壶也没烫着他,他病房外边全是拢着陪着的人,生怕他出点事,人和人,从来都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