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你的激素水平一直维持在正常水平附近,哪怕你和老太太一样,冷情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能正常生活,但凡有这个可能,我都不会阻止。
这太难了,柯柯。秦姜按按眉心,我是理智的大人,我知道一段感情没有回应是多么难熬,等你病情恶化,给不出沈宴回应,你让他守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过一辈子吗?
秦姜去看沈柯的神情,沈柯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瞳孔都缩了缩,她继续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有耐心的人也会厌弃的,柯柯,那时候你受得了吗?沈宴受得了吗?
沈柯捏着纸页,喉结滚了滚,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秦姜眼眶都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掉,她知道这样逼一个孩子多有残忍,可她也没办法了。
沈家老太太当年和老爷子也是相爱那么多年,老太太出身好,没嫌弃在家族不受重视的老爷子,跟着老爷子去了基层,一待就是六七年。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俩人也算是苦尽甘来。
后头,老爷子一样没受住,出了轨。
对着一个没有感情,不会给出回应的人,太累了,时间久了,都熬不住的,更何况是沈宴这样三分钟热度的性子。
秦姜本想着劝俩人先分开几年,时间淡了,也许就都过去了,或者,她还是抱着希望的,万一,这几年,新疫苗研制出来了,或者器官移植能成功呢?但是沈宴不愿意分开,沈柯也不愿意。
她没法拿着俩孩子的人生去赌这一个万一,她也没法眼看着沈宴跳进这个火坑,像老爷子、老太太一样,磨平了情爱,却因为责任,苦上一辈子。
秦姜哭花了眼睛,不敢去看沈柯的表情,她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包间里尤其明显。
好一会儿,她听着沈柯说:阿姨,你别哭了,我会和沈宴分手的。
她根本不敢看沈柯,也不知道沈柯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秦姜几乎忍不住,她眼泪掉的越来越多。
沈柯拿了纸巾递给她,一遍一遍说:阿姨,你别哭了。
不要哭了,阿姨,我没事的。
他比她想象中好说话的多,也比她想象中要镇定,低低的垂着眼睛,脸色还带着富有朝气的少年气,只薄薄的唇委屈的压着,好似真的委屈极了,却不肯掉眼泪。
明明沈柯才是最该哭的那个,明明他该哭的,他却一遍一遍安慰秦姜,让秦姜不要哭,说话的语气都是平日的顺从乖巧。
秦姜收拾了情绪,说:我安排了国外的学校,是很好的大学,柯柯,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别的。
沈柯明白这个意思,很配合:好。
俩人没再谈下去,也没法再谈下去了,秦姜提着包走了,她不知道这件事做的对不对,她只是做了母亲该做的,给出了最残忍,也最合适的建议。
先前她说,让俩人分开一段时间,语气和煦温柔,仿佛决定权都在沈柯手里一样。她说的很好,很公道,但她知道那对这个孩子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她一开始就知道,她把病历资料拿出来之后,那个孩子一定会遵从她的建议,甚至比她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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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哪怕有分手也不会有狗血误会的,沈宴真的不会渣。
第54章不许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知道生理性情感缺失的病症后,沈柯再看自己,就觉得哪里都透着古怪。
沈家很多人不喜欢沈奶奶,觉得沈奶奶戴着假面具似的,不太像个活人,只有他感觉不出来,满心欢喜往沈奶奶的小院落里跑。
大抵是因为有同一种病症,类似于病人间莫名互通的感应,他才能那么准确地察觉到沈奶奶的悲喜哀乐,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喜欢。
他突然就想起来,起先有一年,他忘了打疫苗,一个人躲在书房玩,情绪失控,撕了自己宝贝了很多年的小画册。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沈宴瞧不见他的人,摔了筷子,折腾着沈家上下一块找他,找了好久,最后是在书房封闭的柜子里找到的他。
沈宴几乎要气炸了,拎着他狠骂了一通,凶他说再乱跑就不要他了。
他当时怕沈宴怕的要命,哭的直打嗝,晚上打过疫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隔天他什么都忘了,委委屈屈的和家里的阿姨要自己的小画册,翻箱倒柜各处找。还是沈宴看不过眼,偷偷买了一整套一模一样的,给他塞回了原来的位置,骗他说,画册找着了。
原来,他真的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只是那些细枝末节先前被他忽略了。和别人同样的皮囊,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疼了会哭,开心会笑,他活蹦乱跳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怎么就非得是他呢?
沈柯打小学习就好,记性更好,那份资料,他看一遍就记得清楚,上边代表激素水平的数值,按照递减规律算下去,大抵很快就会彻底跌到正常范围之下了,不出一两年,他就会真的变成没有情感的怪物了。
这个认知,让他惧怕的要命,他无意识地按着手机划到了沈宴的名字那里,马上要拨出去的时候,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不能不能给沈宴打电话。
桌上的饮品凉的透骨,沈柯一口没喝,捏捏鼻梁骨,出了这家私人会所。
抬腕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钟。
这个时间不算早,这里地段繁华,再晚一些,该堵车了,但沈柯不想这么快面对沈宴,也不想回家,就一个人在路上慢慢地走。
外边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假期人多,熙熙攘攘的,孩子学生尤其多,有几岁大的小孩,穿着粉色的兔子装,手里拿着喜羊羊的气球,还有小朋友舔着大大的棉花糖,舔的嘴巴上都是糖丝,露着白白的牙齿笑。
沈柯看了一会,看的没劲,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找到一台抓娃娃机,玩了半个多小时。他钓上来一只小乌龟,四条腿短胖短胖的尤其可爱,别人眼馋得很,他送给了旁边巴巴看着他,吸着奶嘴的小女娃娃。
日头落了山,再不怎么愿意都是要面对的,沈柯擦着最后一抹黄昏到了家。他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腿疼,脚也疼。
沈宴也是刚回来不久,秦稷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商量着开个新的门路,今天一块去见了个精算师。
听着门响动,沈宴从厨房出来,见沈柯单脚撑地,歪歪扭扭地换拖鞋,忙过来扶他。
柯柯,你去哪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沈宴让他坐在沙发上,拿了拖鞋过来,是沈奶奶买的,印着可爱的懒洋洋。
沈柯娇气,细白的脚踝红通通一片,白色板鞋上好几个灰印子,沈宴小心的给他脱下来,手掌拖着他脚底。
没去哪呀。他闷闷的,抱了个抱枕在身前,含糊回道,在外边散了会儿步,忘了时间。
这模样,活像个赌气的孩子。
沈宴哭笑不得,只以为沈柯耍小性子呢,早上沈柯非要吃冰淇凌,沈宴怕他闹肚子,没让吃。
柯柯,别气了,给你带了好吃的,都热好了,一会端过来给你吃啊。沈宴拿了药膏帮他抹药,握着他的脚踝哄他说,那要不明天,让你多吃半盒冰淇凌?
沈柯挑嘴,正餐遇上好吃的就喜欢多吃些,遇上不好吃的,就吃的少,但是零嘴是没断过的。尤其是冰淇凌、酸奶这类的,口味愈发挑了。沈宴在冰箱里塞了一堆各种口味的冰淇凌,怕沈柯吃坏了肚子,就每天控制着数量,不让他多吃。
沈柯鬼精的不行,管不住嘴巴,就爱偷偷摸摸地吃,今天早上沈宴给他拿冰淇凌,发现数目少了太多,才把他给揪出来,单方面的把他凶了一顿。
沈宴只以为沈柯记仇,难免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