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平安回至龙宫,仓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如置身于海底又似身处熔岩之中,四肢皆被捆绑动弹不得。有人站在身前,他的的眼睛很熟悉,却又无端挂着疏离。
这个人是
殿下!
仓晓再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寝殿之中的夜明珠。
我还活着。
殿下自然活着。说话的正是濯月,她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榻边的小桌之上,凝眉道,殿下这伤可叫人担心了许久,如今可算是醒了。
原本温柔的眼角隐隐挂着些许泪痕,仓晓看着她,略略一笑,道:我好歹还有几年的修行,不会轻易就去了的。
他转头,在案上瞧见了那支伤人的神箭。
殿下要这个?濯月见他的目光落在身后,即刻过去,原想将东西拿过来递给他,却发张自己根本提不动这支箭,只得又走到榻边。
仓晓这才想起来,除了哪吒是无人可轻易提起来这东西的,只是他之前拾起这支箭时仿佛并未觉得有多重。
殿下!殿下!殿外传来声音,仓晓闻声望去,却是龟丞相。
不过是片刻未见,龟丞相仿佛老了一些。他看着仓晓,道:殿下,龙王爷去过陈塘关了说是给您要个说法。
这,要什么说法。仓晓站起身来。
龟丞相见他要过来,忙先一步走过去,道:殿下莫急,便是此刻过去也是为时已晚
什么?仓晓略略一愣,问他道,我睡了几日?
濯月道:按人间的算法已有十多日了。
十多日哪吒在何处?仓晓只当是几个时辰,不曾想这时光竟似仓皇逃去的一般,过了这许多天。
龟丞相道:您受伤一事,龙王爷已派人查明白,是哪吒私自动用轩辕乾坤弓,射出了出了一支震天箭。为讨这个公道,龙王爷在陈塘关降了三日的大雨,要李靖交出哪吒。
然后
然后李靖私自将哪吒赶出了陈塘关,此刻并无下落,殿下放心,大雨已收,陈塘关无死伤之人。龟丞相低着头,不敢看仓晓的面色。
仓晓眉头蹙在一起,良久才道:我去找他。
殿下龟丞相按住他的胳膊道,殿下,听老臣一句劝,这小东西留不得,既已赶出陈塘关就由他自生自灭吧,这几年来您做的够多了。
龟丞相。仓晓看着他,道,我既说了要护他就不在乎这个。若是这一路上平安顺遂,我又何必要顾着他呢。
殿下龟丞相看着仓晓,缓缓放下手,他知道有些事他拦不住了,眼前这个人,仿佛再也不是从前骑着他的脖子要去人间游玩的小孩儿。
仓晓略略笑了一笑,提起衣袍出了寝殿。
陈塘关,仓晓立在云端。
四下是大水退去的痕迹,许多地方只能见到半壁残垣。
李府大门紧闭,高悬的匾额格外冰冷。
门外的空地之上设有供奉龙王的香案,仓晓来至门前,却并不敢进去。
案上的烛火跳动着,如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仓晓早在那避水珠中混入了自己的灵力,要找哪吒不难,只是安置在何处却得细细思量一番。
第10章远方
凤还山,哪吒被人围在巷中。
领头的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模样,音声却十分之高。
早听说陈塘关李家生了个怪胎,原来就是你,瞧你这模样一看就是克父克母的灾星祸患,你父亲将你赶出陈塘关,岂不是要祸害别人了?
小孩子的心无分好坏,却依然将自己之乐,立在了哪吒的苦痛之上。
哪吒略略眯了眼睛,看着他,缓声道:你说谁是灾星祸患?
那孩子闻言大笑了几声,道:自然是你啊,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连话也听不懂麽?
是麽?哪吒握紧了手中的红绫,下一刻红绫脱手而出。
仓晓落在凤还山下时,便再感知不到哪吒的所在,唯有挨着地方一点点去找。
待再次有感应时,是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听见了声音。
其余的没听见,唯有有人生没人养几个字听得格外清楚。
哪吒!他唤了一声。
绑在人身上的红绫在转瞬间落在地上,脏兮兮又破烂的衣裳与眼前的几个富家子弟形成了鲜明的比照。
使者哪吒原本锋利的目光,顷刻间化作了一汪水。
领头的小孩儿惊呆了,他这浑身被打的可疼得很,哪吒方才的气焰可不是这样的。
哪吒从不对人示弱,奈何这法子对仓晓实在受用,屡试不爽。
仓晓将哪吒抱起来,垂眸看着几个孩子。
那领头的孩子忙道: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要我亲自送你们回去见各位府中的大人,还是你们自己离开。
那孩子听见这话,略略一愣,道:我自己走,自己走!
言语间,已是带着人散了个干净。想来也是世家子弟,只敢在外头嚣张。
哪吒隔着一层轻纱看着仓晓,委屈道:使者去了何处,哪吒好想您。
我仓晓擦了擦他的脸,道,我有要事在身,这才耽搁了些时候,你受苦了。
不苦,能在使者身边再多的苦又怕什么呢。
好孩子。
客栈,仓晓看着狼吞虎咽的哪吒,问他道:你可知自己犯下了大错?
哪吒闻言,抬起头来,道:使者也觉得是哪吒错了麽?
仓晓道:乾坤弓不可轻易动用,你私自放离了震天箭,倘若伤到无辜之人可不是你的错麽?
使者。哪吒唤了他一声,道,我听娘亲说震天箭只伤妖孽邪魔,若那龙三太子当真是好人,神箭又怎会伤到他呢,我又如何算是滥杀无辜。依我看,这一箭放的好。
他振振有词,浑然不考虑这利箭伤人对陈塘关造成的后果。
仓晓心下不是滋味,妖孽邪魔,在哪吒眼中三太子就是这样的形象。
哪吒,你可记得我说过,凡事不可道听途说,你未亲眼看见,怎能随意评说?
使者哪吒思及仓晓是东海中人,想来也不愿意听见这个,只道,我不说便是。
仓晓心下叹气,只问他道:李将军为何赶你?
哪吒道:他要我亲自去东海赔罪,我没去。
是麽。仓晓垂下眸子,看着他,良久不曾说话。
到现在,就连一句对不住他都得不到,仓晓突然很委屈。
掌灯人算什么,护了他这么多年的不是他东海三太子麽?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