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奉灼之前提及家里事情的时候,魏病衣满心都是心疼与不解。那他对顾棠戈接下来所诉说的故事就是满满的震撼。
顾棠戈的母亲出身大家旁系,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两人容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以想象其母亲容颜的秀丽绝艳。只不过在大家族里没有靠山,这份美就变成了罪过。
她被至亲蒙骗,绑架至边关的小山村。当时沈奉灼未及元帅之位,战都没打过几次,帝国也尚未统一。边关那种地方几乎容纳满逃犯与各式各样的人性罪恶。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抗衡,在尝试数次无法逃出后,她只能屈辱妥协,与村民诞下一子,这个孩子就是顾棠戈。
魏病衣听到一半,吃惊说:你说你母亲决定好好过日子了?那她后来怎么会
顾棠戈的手腕前几日被锐器划伤,此时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项链。
链子边缘划开已经结痂的伤口,生生再次将伤痕撕裂,他自己却毫无所觉,低垂的眸子中满是淬毒般的杀意与凶恶。
后来母亲家族的主系家人们来到村子里,他们来看她的笑话。看完之后继续游山玩水,留下一人监管。村民们称呼这个人为贵客。所有人都在惧怕这个渣滓,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献上去,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包括人,他们都可以大公无私的奉献出去,说是交保护费。村长不舍的交出自己的女儿暖床,他就想到了我、想到用我来代替的法子。我当时才14岁,甚至还没有成年,母亲自然不肯,动用她委曲求全二十年才换来的关系,拼死都要将我送出村子,送出那个地狱。
魏病衣脸色苍白。
他瞬间就想起了之前上网查过的资料,上头说顾棠戈此人狠心绝情,当上首辅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动军队,屠掉了自己幼年居住的村子,灭掉了当时盛极一时的顾家满门。
所有事情都会有原因,很少有人生来就会这个模样,正如《天诡传奇》预告片中对故容这个角色的形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魏病衣声音沙哑:要不你别说了。
就算是眼前这人想讲,他也不忍心再听了。
顾棠戈惨笑一声,声音几乎凉到骨髓,在那个时候,是你救了性命垂危的我。
是魏松雪。魏病衣在心里头默默更正。
顾棠戈这边还在继续。
两年后我已经在政坛小有成就,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乡报仇,回去拯救母亲。然而当我到的时候,她早已经重病卧床,弥留之际还紧紧的攥着我小时候的衣服。同样是被拐卖进去的阿姨说,当时母亲将我送出以后,村长勃然大怒,说要将她浸猪笼。还是那个渣滓见我母亲生的漂亮,见色起意,玩弄一番就将她扔在了红馆,红馆就是女人安慰边关士兵的地方。我的母亲她、她为了我竟然遭受这样的折辱!
说着,顾棠戈声音微颤,分明已经带上了哽咽之意,偏偏他还依然□□着背脊,说什么也不愿意在人前展示出脆弱的一面。
魏病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咬牙拖着伤腿爬近,只能拍拍顾棠戈的肩膀。
足足十五分钟以后,顾棠戈才从那铺天盖地的深渊地狱回忆中回神。
母亲临死前吊着一口气就是想再见到我一面。她拿出项链对我说,有个好心人后来也进过那个村子,因为身份高贵所以被所有人热情招待,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炼狱。好心人给她项链,嘱咐她治病。我当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这十年里也一直不知道,甚至还满心感激,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顾棠戈抬起手腕,上面的链子与伤口紧紧相连,血肉模糊。
他神色愤然:原来她说的好心人,就是你!
这个情绪有点不太对劲,魏病衣下意识的闭紧嘴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顾棠戈寒声开口:母亲不清楚,可是我清楚。你明明就知道的,你明明就知道那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你救我的时候我哭着求你,跪下来求你,让你进去救我的母亲,你也答应了,我满心以为至少有外人的介入,这两年之内母亲不会出大问题,可是当我有抗衡之力再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母亲已经回不来了!
他音量极大,气到浑身颤抖:你答应了,你进去了,你还见了她。你到底为什么不救?!
魏病衣愣神:
苍天啊!他也想问魏松雪这个问题啊!!!
头痛欲裂扶额,魏病衣开口:所以这十年你忽视我,对我狠心绝情,就是因为心中埋怨?埋怨我食言,让你错过了这万分关键的两年?
顾棠戈冷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食言,或者是有事耽搁没有入村。这些痛苦的记忆我也不敢去回忆,直到刚刚思索一番才想明白,原来你见过我的母亲,但依然没有救她。要是让我早知道这一点,等待你的绝对不止忽视与绝情。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魏病衣懂了。
要是让顾棠戈早点知道,很有可能魏松雪就活不到剧场那日,更不要说被他了钻空子。
此时此刻魏病衣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背锅侠,又是帮魏松雪背魏家追杀的锅,又是帮他背了顾棠戈这滔天的恨意。
可以不救,但为什么要承诺呢。白白让顾棠戈浪费这两年,说的难听一点这不就是帮凶嘛!
这个情况来看,项链真的就算是遗物了还真不好出口要啊。
魏病衣硬着头皮开口:被你从福利院收养的顾子骁,他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顾棠戈看了一眼眼睛紧闭的顾子骁,木然说:他是红馆阿姨被拐卖之前生下来的孩子,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
面对面的两人,一个沉浸在痛苦,另一个满心震撼与纠结,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顾子骁早就醒来,悄无声息惊恐的一批。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要杀人灭口的秘密谈话?!
对话还在继续。
魏病衣抿唇: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这个道歉是替魏松雪说的,想必他也是心有愧疚,才会活生生缠了顾棠戈七八年。
顾棠戈秀眸一闪,笑的温温柔柔,声音却极尽讽刺: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只是没有良心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是吧?
魏病衣:
真特么的窝囊!他以前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还是因为一份压根就不属于他的愧疚。
沉寂了几秒钟,静到一旁听完了全程的顾子骁满心惶恐,只能悲愤的躺平装死。
顾棠戈说:我想留住我母亲的遗物。
魏病衣头疼:我能理解,但这个是魏家的婚约项链,婚约这个意思你能明白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顾棠戈猛的抬头:但是我更想拿回属于母亲的遗产。
魏病衣一愣:
遗产和遗物,这两个词虽然含义相近,但细究一下却是天差地别。
顾棠戈取下链子,伤疤被猛的揭开,鲜红的血液横流。他将其攥在手中,说:当年顾家主系与旁系争夺空中花园,母亲是牺牲品,也正是空中花园造就了她悲哀的一生。下个月空中花园就要被拍卖,我想买它,然后毁掉它。我有一个请求,只要你答应了我,这条破链子就给你。
有了十年前的那次食言,这也算是给他的第二次机会了。
魏病衣表情极度认真:什么诺言?
顾棠戈目不转睛的凝视他的眼睛,说:当我竞价买空中花园的时候,魏家不能跟价。
举国上下最有钱的就是魏家与他,只要魏家不出面,那这个空中花园他势在必得!
魏病衣无奈:我差使不了魏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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