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了话,纪家仆妇三人全都被赶了下船。纪氏的脚步踉跄,看来终于知道想威胁她已经不可能。
“郑二娘子!”纪氏突然站定回头,抓在舱门边最后挣扎着,露出天生清秀此时却凄厉的脸,“京城里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吗?京城里都说许家谋夺姻亲纪家的产业,结果许公子名声受损,大怒把我——我家小姐休弃。你害他今年无法选拨做官。这难道不是你的诡计?”
隔着帘,她死死盯着郑归音,“你根本不听侯府为你说的亲事,难道不是为了做许家正妻,用流言
在威胁许公子吗?”
“…不要胡说。”她哑然失笑,回视纪氏,仔细打量了当初让她伤心失意的女子,再瞟过她身边护主的婆子和丫头,暗中诧异她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有仆从愿意跟随。她站了起来,驳回着:
“有纪家的下场在眼前,我难道还敢去做许家的姻亲?他强占纪家家产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让他也知道什么是一报还一报。”她慢条斯理,一字一句盯着她,“你们纪夫人当初和他一起谋害我郑家时,就应该想到今天了。”
说话间,她手一递,冯婆子把那碎片私章印捧着,丢在了纪氏的面前,还啐道:“拿回去给纪大小姐看!这就是报应!”
回到了自己的船,纪鸾玉摔坐在了狭窄小青舱里,脸色灰败地出了许久的神,仆从们一身狼狈在互相上药,她怔怔看着窗外,郑家河船消失在了河道拐角的桃林花影间,她突然间站起:
“来人!快去禀告侯府里的四少夫人,郑二娘子绝不是以退为进。她是真的不打算按夫人的安排嫁给傅府的九公子!”话音未落,外面反倒有平宁侯府的婆子坐小划船过来向她飞递消息,她不禁色变,
“什么?傅府九公子没应这门亲事。他已经去郑家货栈找麻烦要把她家赶出明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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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娘子,还是坐回来的好。”一番话说完,她又离着房门近在咫尺了。慑于他的眼神,她不出声地走了回去。暗骂这小子看着公子哥一个,却精明过分。
“还有,郑娘子手心里的钥匙不用交给我,但别的动作就不要再做。免得让我误会。”
她一愕,她的手心里暗藏了起先从襟口摘下来的金雀形的文书盒钥匙。她双眼扫过镜架边的一只文书盒,盒面雕刻梅兰竹岁寒三友,傅映风为了什么而来她太清楚了。为了这个文书盒里的密件。
“公子放心好了。”她端坐着,把手心一张,小钥匙滚落在地,他意外时,她飞快轻踢,这小金珠子就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去了。在他沉下来双眼里,她矜持笑着,举起一双纤手,又指指衣领,安慰道:“刚才发现公子时,我只是为了摘钥匙,对公子可没有半点意思。”
傅九半点不相信她,再想起这位郑二娘子在老家泉州城那如雷贯耳的做外室的“好名声”,打从一开始他就防着她太不要脸脱光了扑上来。
他不想被逼得一时冲动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以保清白。他重复了一句道:“…郑二娘子,坐着就好。请勿解衣。”
她当然也没打算解衣。
毕竟这里也不是泉州城她的地盘,郑家出了人命也不能把尸体丢到船上,挂个杀海贼的名头用首级还能冒领个官府的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