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公侯公子,我是小民百姓,能什么结果?更何况我们家还是见不得光的私商。像个纪家那样的户部侍郎勾结水师副将,就能抄了我们家,要了我们全家的命。”
“冯虎你放心,我明白,我不应该和他吵,管他三妻四妾在外面有什么相好知己。我说几句软话哄哄他。就这样了结,以后我和他不再见了。”
她心里主意早定了。然而她一登船,扑目而入的是船中满满铃兰花的花球。
她呆了一呆。
“喜欢吗?”他试探着悄悄从身后抱住了她,她没有出声。
眼前在浅蓝铃兰花之间还有绢花,绢花是雪白的绢子扎成的钟锤花。那是北方冬天的
花。北方的燕京城,春光下城门郊外,她曾经生长过的村落里盛开的就是这样的花。
“你喜欢这花,可惜眼下没有。以后我送你一院子。就和你在泉州城画的那些一样。”:
他低声哄着她。她在郑家也有闺师来教她琴棋书画,她独自画出来的画作,都是这样。
夕阳下的燕京城门,近郊的村落。人来人往的村口,阡陌纵横的田间。田间村口的大钟棰树下是一座铁匠铺子。铺子后面就是她的家。
她和姐姐的房间窗外,有摇曳的修竹,有盛开的花树。盛开的花朵上染着夕阳的血色。他应该刚从去泉州查出她的喜好,知道她在郑府小院里移种过这类画上的花。眼下就匆忙叫了人用雪绢扎出了花形,插在了铃兰花的浅蓝花球中。
千朵万朵盛开了满船。看到这花景,她没有推开他,把头倚在了他的臂弯里。他大喜,拉着她转身,抱她入怀,柔声在她耳边说着,
“别再提什么进宫的傻话。叫我生气,我们好好地不要吵行吗…”
她因为这一句而清醒过来。他的盘算她能猜到,同样,她早有她的计划。她在他怀中,双眼一扫把船上看清了。
傅家船的中舱与后舱里,桌几屏障,雅致玲珑,屏风后除了公子哥出行时带着的衣架、衣箱,果然只有一个女子用的小小的旧衣箱。
上船时她就看过了。这时她再仔细看了一圈。他的船确实是没有为了接赵慧儿回来刻意准备过。半点也没有。她心里沉重。
傅映风难道是已经怀疑赵慧儿了?要知道,他要娶宗女却不是非要娶赵慧儿不可。
她不能让他坏了她的计划。郑家在赵慧儿身下押了重注,押她做傅九公子夫人。做傅淑妃家的九弟妹。这样她郑归音才有余力进宫办更重要的事。她吸深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他。
他疑惑时,她正色看他:“傅公子,你我身份有别,但我不会去你的庄子里做你的外室。三年前在泉州没有,现在在明州也不会。”
“你——!”他这时就惊觉,连忙解释,
“并不是,我并不是让你做外室的意思。我难道会信外面的流言。我不为别的。只担心你不信我,为了和我生气去另外订亲。还有那赵若愚必定是要娶钱家娘子。你别去理会他。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静下来,盯着她,
“你不愿意去就直说,我再想别的办法。别用这个理由背着我打别的主意。我是想好好对你,但你别再惹我。你知道我脾气不大好。”
“…”
她这时就明白。他就算没有在京城里强抢民妇,但谣言满天飞也是和她一样未必没有几分真。他在京城里无父母管教,外祖父又溺爱,为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几年前为了洗刷父亲投敌的恶名去边城杀敌报国,去年知道父亲并没有投敌开始洗心革面做好人。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跋扈的公侯子弟,外戚公子。
前几日在货栈内室初见时,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