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了廊上,进退不得。
听她哭着骂:
“你把我家卖给了纪家,因为纪鸾玉的伯父是户部的侍郎!也想要收私税进户部总库。你后来放弃
了也不是为了我——!那是因为我姐姐从纪鸾玉嘴里知道了这件事,出手来抢这批钱,要送到宫里的内库讨好皇上!你逼不得已才放弃了!”
她甩开许文修,抹泪走到了门前,突然又止步回头看他。
丁良这时半点也不敢上前去替公子出头,说什么郑二娘子你怎么和男子独处一室,怎么不知道避嫌,他是恨不得她赶紧关了门和许文修私下说这些话,吵这些架。
千万不要叫人听到了!
“许文修!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知道纪家斗不过平宁侯府!你知道你老婆纪鸾玉投靠了我姐姐,因为她在纪府里被她堂叔奸、污了!她嫁给你时就不是完璧——!”
许文修面如死灰,倒坐在了房中。
她抽身离开时,同样泪落衣襟。
丁良听了这一出豪门恩怨和朝廷政争,总算彻底明白纪家怎么突然就因为通敌抄家了。因为纪侍郎想和皇帝抢钱。这真是找死。
他不敢出声,等她走过连忙追在她身后,眼看着她身边没有丫头,知道是被她打发在前面拦住了人,不叫她们过来。
她对他视若无睹,也许是真的没发现,他只能咬牙追上去,陪笑哀求道:
“郑娘子,我家公子让我来说,他心里只有你…“
这话说一出口他就恨不得一耳光打在自己脸上。这话和许文修说的不是一样?郑娘子根本不会相信!
“你和他说——”
她突然止步,转头看他,在他的胆战心惊中,她从头上抓下了那朵月季花,双手揉成了粉碎,落在了裙前地板上,她一字一句,
“他要收多少通房和侍妾都和我没有关系——!我要进宫,没功夫陪他傅九公子开心!”
说罢,她转而下楼,丁良追上还要再哀求,就看到了楼梯口站着两人,似乎正在密语。那两人听到
郑归音的脚步声愕然回头。
其中一人竟然是赵若愚。郑归音吃了一惊。
“这位娘子是…”
她把身体藏在了拐角阴影里,低头施礼以示歉然,退后两步就要转身回楼上。祝怀白却是眼毒,一眼就看出了她出身不凡,也不是旁系的宗女。
“娘子留步。不知是哪一家公侯府的千金?怎么来这船上了?”
他又看着丁良离去的背影,“方才那是傅大人的人?傅大人也来了?”
她一惊。
祝怀白果然好利的眼,瞧着丁良的背影就疑惑了,赵若愚没出声只是瞟着她。她现在立在拐角的阴影里。阳光从甲板上照下来,只看得到她发髻上点点珠光闪动,暗纹折枝的夹缬雪绢裙上有石纹伴着竹纹点缀着片片鸟羽纹,化成一副泼墨印染的写生画。
以丝彩为色,流光溢彩。
她整个人,仿佛就是一缕突然闯进了黑暗中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