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不舒坦才回拒的。”郑归音翻了白眼一句话堵回去,扶着丫头的手起身,缓步回了房。外面等消息的丁良和郑锦文一样不会把她这话当真。
他站在墨梅院的外厅前,花门后,远远看着郑二娘子的身影。她乌髻耳畔簪着新摘的粉色大花,被丫头们扶着,一路摇曳生姿地穿过了两边开满番月季的花廊。
眼见她拐进后院里去了。丁良这时又忍不住回想:
侬秋声当初和九公子吵架,可不会找生病的的借口,只会遣了美貌丫头出来,竖着细眉,叉着小蛮腰让他传给九公子两个字:
滚蛋。
他叹气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有点心酸:过了十来年,九公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不像十三四岁时那样爱闹爱玩一不如意就倔上好多天,喜欢上的娘子也不是侬秋声那样一眼看到底
,天真单纯了。但他回斜风细雨楼的时候,却是从溪桥上狂奔而来,老远就嚷着急报道:
“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他一路火烧屁股地蹿上楼,急喘喘地禀告着,“公了,小的刚从郑娘子那边回来,临出门时看到秀王世孙身边的刘押班去墨梅院了!”
刘押班是老宦官。他被郑家请到厅上坐着的时候,皱纹里堆成一脸谨慎谦和的笑。
“什么,祝长史那里发了话,让我们郑家的女儿过两日也去爱闲园参加世孙的选宴?”。
郑锦文大吃一惊,顿时察觉世孙这回的选宴有变,“本来离京早就有了话。昨儿才得了明旨,要在泉州、明州补选商家女进宫。”
“有劳了。”他重礼谢了刘押班。刘押班推辞了,笑道:
“自家孩子参选,何必讲这些虚礼。张老姐姐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就算她不出声,祝长史也知道郑娘子是自家人的。”
爱闲园选宴,这可是秀王世孙专为挑选德寿宫选女而办的,就在城外月湖。
郑锦文送走了刘押班,叫莫管事包了三四幅前朝名人字画暗中差人送过去。请张干娘看着处置。
至于补选的风声他也早听说过,倒也不算意外。只叫人到后院说给二娘子听。临了他嘴里啧啧着,对着心腹摇头道:
“这刘押班,斯文懂礼看着就是王府书房里侍候过的老家人,可惜运道不好。现如今识字的宦官不小心就犯了忌讳。谁想和宫里的汪大用一样的掉脑袋?难怪这样谨慎。”
说这话时,莫二管事小心地把刘押班带来的选女贴送到他手上细看。选女贴蓝底银字,瘦金体,四角海棠纹。比钱园贴要大方素净,爱闲两字小,秀王世孙“权理德寿宫宫官备选”的官称大。
这一看就知道,爱闲园选宴的摆场和钱园春宴大不一样。钱园的贴子根本没提选女的事。郑锦文拿了选女贴,挥退下人,皱眉负手在外厅独自踱步。
外面冯虎路过时,觉得窗边七八盆紫牡丹的花影落在厅中,都快被郑大公子的靴子踏碎,这时,郑锦文终于拿了主意。
“来人,请二娘子来,说我有事和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