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哥哥呢——”
“你哥哥在为官家办差事——”她嘴上劝着,心里想着长子能文能武,对弟妹关爱,虽然爱欺负人,到底不曾因为和弟妹是异父血脉而疏远冷淡。更何况,这长子在外面也见识不凡。一年前为了他和赵慧儿的订婚,他特意说过一席话:
“母亲,慧娘子儿子亲眼见过了。她心气太高,根底却太薄,如果让她就像现在这样种花经营花庄,凭她自己吃了几年的辛苦说不定也能赚出一份家业,嫁得一位实在丈夫。但要是咱们家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却未必把持得住。儿子看她,她那太过要强的心性——”
让她嫁进傅家,说不定就毁了赵慧儿了。
范夫人暗暗叹着:竟然被映风说中了。赵慧儿脸色苍白地回了临渊居,强制着自己暂时不去多想傅映风的毁约反悔。
“姑娘——”她跟前也有了心腹,丫头穗儿一脸的担心,“九公子那里?”
“…我不用怕。傅九公子娶或是不娶我,本来就是不是他自己决定。”
她眼神黯淡却仍是镇定,她对着邻居家养不活,送到跟前做丫头的亲信婢女穗儿说了实话,“我还有用,他就得笼络我。我去争别的情份就惹急他了。我不着急。至于他看着像是喜欢上郑二娘子…”
说起郑归音,她轻吁一口气脸色居然好了三分,慢慢教着穗儿,“她是商家女。冒然断了和平宁侯府认亲的路子就不是我的对手。要知道,九公子是世家子弟又只有这一位生母。范夫人为他是费尽了心血。他总不可能在亲事上违了母命。郑娘子…她恐怕还没见识到范夫人的厉害呢…”
郑归音所住的墨梅院,钱园里的大夫给她看了诊后告辞离开。隔壁人家陆续已经赶去了爱闲园,五梅轩就只余了郑家。人声渐少。半夜里她又开始咳嗽不断,郑大公子清早过来看了有些着急。
“你这样子我们哪里有功夫起程去爱闲园?张夫人不是托人来说了,叫你跟前的人把你房里的草花全都搬出去!”
“姑娘哪里禁得住。这园里最多飞出来的花虫子咬一口就痛。”冯婆连忙反对,又怕二娘子病中太娇嫩吃不了苦头,自有她和丫头们在全院子里熏上了防春日小虫子的艾草香,服侍着她吃了药。如此,郑大公子才放了些心。然而她一放下碗,又拉着他再次催促问起她参选的事。郑大公子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反倒诘问起来。
“妹妹,你不会是把我和三郎卖给傅映风了吧?”
她有些头痛,无奈看着他,果然郑锦文一脸的怀疑,自言自语着。“难不是傅映风怂恿你进宫。答应你做宫妃?这样就能在宫里压住了程美人?你们这段情缘只是障眼法?只要你把郑家家产连带着泉州的私商全填了皇上的内库,他就帮你做宫妃?”
“…你在瓦子里天天看戏本子就看这些?那我得在皇上跟前做个四妃之一才值吧?”她没好气瞪他,“祝怀白叫我去选的可不是皇妃,只是太上皇的选女!”
骂了几句,她半闭着眼靠着床柱,感觉像是不咳了但头痛更厉害了,她知道坏事了但又不想让郑锦文担心,嘴里还强撑着分辨,“傅大人和我进宫扯不上关系。你担心这些还不如想想苏庶女进宫的事。”
郑锦文仔细看着她神色,一时没看出来什么便笑道:“傅映风今天没再来请你去逛园子。你们这就算是一刀两断了?”她没出声,他寻思着二妹这样也不算吃了亏,分手后还恋恋不舍的是姓傅的不是姓郑的,他满意坐在床头疑惑看她,“但你这样子不也像是张夫人担心说你中了毒?依我你这倒像是
为情所苦得了相思症?”
“你才相思!”兄妹吵了几句,她实在撑不住就说累了。郑锦文赶紧让她睡下。出房时他见她还能吵架也放心觉得问题不大。一更天的时候,她也只叫了嫣浓守夜,悄悄儿让她煎一剂药:“就是上回王六媳妇卖给我的两颗草丸子。说是宫里出来的。张夫人以前就说是解毒的。快煎过来。别叫大公子那边知道了白着急。”这一夜暗暗乱着,到了第二天,傅映风再派人来请的时候。头一个坐不住的还是郑大公子。
他进了郑归音的房里,打算叮嘱她一声,让她把病装得严重一些,没料到他一进房就吃了一惊。、妆镜前赫然坐着她的身影。郑归音起了身在梳妆,从镜中倒映出她修饰过的妆容,画眉点唇,胭脂黛石,看起来竟然是娇艳。
“这是好点了?”他疑惑停在门外,打量着,“你这是要出门?怎么不留着点力气养养。”
“你放心。我后日能去爱闲园参选。”她答了一句,此时已是梳了头换了衣,站起在屋里戴了帽纱,掩盖住妆容下的惨白脸色让丫头们准备好了出门,“替我准备船吧。我去见傅大人。”
“什么——?”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