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不仅是世家公子为了绝色侬美人争风吃醋,也不仅有傅映风,今晚的爱闲园选宴上真正主事的是秀王府老成持重的祝长史。
他毕竟消息灵通。这几天隐约听说了傅大人有退亲的意思,又听说他最近像是看上泉州郑家娘子。流言说得一清二楚,因为郑家只有一个女儿,又三贞九烈要进宫。傅大人没办法弄到手,居然想出法子用泉州苏家、明州许家拿捏着郑家,逼着人家把郑二娘子送过来做妾。
如此这般仗势欺人的种种传闻。
“到底是范衙内…”祝怀白私下向赵若愚感叹着。这时,他就觉得那天在宗亲船上没有看错。那天,果然是傅大人身边的心腹丁管带在追着郑娘子?那不就是替傅大人追求、讨好、威逼、利诱。
反正总有一样吧?
见他如此试探,赵若愚不动声色,顺水推舟劝道:“何必得罪他?”
“你说得是。”范衙内恶名在外,这位长史在圈定选女时也就打起了退堂鼓。他在舱房里安排选女献艺的顺序,赵若愚气定神闲地帮着抄写,他瞅他一眼,终于直接问道:“皇上不是让你娶她?”
“…郑家想让她进宫不是?否则何必参选?”他头也不抬,回答得合情合理,“你把她的名字写上名册,不也是因为她家现在是泉州最大的私商?”他搁笔笑着,“况且还有张夫人的面子在里面。”
康安县夫人张女官,出身秀王府,她前年在宫里和汪大用争宠而胜,执掌内库。
“我听说,汪太监死后,如果没有郑家在泉州的财力一力支撑,张夫人这个内库管事的位置是坐不稳的。”说到这里,赵才子意有所指,用笔尖透过舱窗,点了点船头的范小学士,
“你看,连他都谨慎着。否则怎么能轮到绍大人抢了头筹?”
“…你在国子监和太学里,当真是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祝长史笑骂了一句后,没再言语。赵若愚知道他心里的打算,
“何必得罪范衙内?”祝长史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暗中拿定了主意,又想着,“更不方便委屈了赵才子,眼看着做进士了,他怎么会愿意娶商女做正妻?”
傅九公子纳郑家女为妾。赵若愚按官家的意思娶订亲的郑家女。这两个安排在他眼中是同样的意思——都足以安抚郑家三年前被抄家的大祸了。
楼船上少不了各选女人家的的眼线,更少不了郑大公子收买的人。
按祝长史的意思,赵若愚刚写完了文书,转眼间,文书上各府选女上场献艺的次序就被抄写暗送到了郑家手上。这一看,连郑大公子都埋怨起郑归音。
“你看,你这样一定选不上的!否则人家不会这样安排。竟然让你在中间第五十六个去献艺!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应该去傅映风那边养病!他怎么可能会让你进宫?当时就应该彻底拒绝不理会他!”
赵慧儿已经离开,她慢慢悠悠地喝茶。他还在嘀咕的时候,她就开了口,一句话堵回去:“当初让我不要太早得罪傅映风这类的话,是不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