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那赵慧儿太是可恨…”小潘氏在公主耳边小声说着,恨恨不已,“她竟然写信给宗正司,提起她在京城里的事。咱们家只是把她请过府里,想劝她不要固执和公主作对——”
“罢了!”嘉国长公主把手中青铜雀背长柄小镜向桌上一拍,敛眉后抬眸。春风停歇,她在镜中正视着自己母家的表姐小潘氏。
“怎么不戴冠?叫太后身边的人看到,又要说我这阁里没有半点上下尊卑!”
公主容色掩映在了镜边几瓶的重花间,只看得到一张病后刚刚圆润起来的银盘脸,皮肤白腻,看起来雍容大气。
小潘氏被公主的容色所慑,不由暗恨,只能转头从小宫女手上取了自己的乌纱帽戴上。公主看她,那乌纱帽与男子无异,但帽上按宫制簪了十颗朵绢花,色彩妍丽。女官胸前按例又要挂着长串琉璃彩珠子,这小潘氏腰身挺直,玉树临风,当真是雌雄莫辩。
好一位风流少年郎。
她突然就心软,叹了口气,挥退了小宫女们,才道:“你今晚出宫回府去。让舅母不要多事。就算是赶走了赵慧儿,表姐你也是我的陪藤侧妾。这样急于除掉赵慧儿——”说到这里,她的心已经硬了,“难道舅母是怕你输给她,没办法赶在头里帮我生一个庶长子?”
她骇然抬头,狭长美眸中也有了怒色,一手挎着腰带:“公主在说什么?我们家为了娘娘的遗命,为了公主在宫里平平安安,费尽心血。我哥哥本来要做驸马,为了公主的平安也没有再求了!我哥哥他对公主你——”
“住口——!”
嘉国长公主这时再看她这张和表哥一样的少年俊美面貌,习惯挎带的动作,却不再宽容,她敛袖站起,在窗前冷眼盯着她,
“让你家别乱来!否则连大表姐也没办法做李副相的儿媳妇,小心被太后当成了弃子!还有,大表姐当初抢了你到太后身边侍候的机会,这门亲事才轮到她不是!?你还想被她再抢一回!?”
“公主——”小潘氏万万没料到从小一起长大,对她言听计从的嘉国长公主会刻薄如此,一脸煞白,双唇微颤地回驳,“姐姐做枢密副相家的儿媳妇,我是公主的随妾…她有什么不满的?”
“李贺本来要订亲了。听说是什么亲戚家的女儿。因为是小户人家只能做妾就一直拖着。大表姐嫁进去就有宠妾在眼前,谁知道这门婚是好是坏?还有,他以前在江防上出了错,是傅九保着了他才没有丢官。你上个月以死相逼劝我不要答应这门亲事,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半点前程可言?”
“那是因为他脸上受伤!实在太丑太蠢!”她不禁脱口而出。
“…”公主双眼微寒。轻抬玉手盖上了镜帕,内寝中的花影光彩顿时一暗。
小潘氏知道说错了话。公主自己脸上还有点点的红疹子斑痕。万一成亲之夜还没有消失,驸马见到会不会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