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吴太后,下有诸宫妃,她居然还能有脸把着主持宫务的权柄!”
她冷笑。暗骂着这傅娘娘怎么不学学吴太后,吴太后不一样没有子嗣?没这能耐就别拖累他人了!同样与她心有戚戚的是宫中程美人。怀着孩子,程美人的容色自然不比刚进宫承宠的时候,在宫灯下却也蝉髻清亮,姣面如花。程五娘子的姿色不及程六娘,却也是难得的美人了。
她倚在床头,咬牙抓着手绢,“我费了多少的功夫,十三岁进宫熬了足足六年,熬到了张夫人出宫,眼看着我也能做尚宝,将来就算生下个公主,就算不能晋位,也能掌管内库宫务。结果——!就因为那贱人有个拖油瓶的弟弟坏了我所有的事!”
拖油瓶就是傅九公子,侍立着的尚宝司低品女官荣氏,跟着她也有几年了,听着她这样骂范衙内也苦笑回头,仔细看着外头没人。她是刻意过来报信的。她轻声道:
“娘娘还请保重,这一回初挑的名单,我也看过了。好在傅家没有选女进宫,娘娘的家中却有六娘子被选进。如此一来,傅娘娘就算借着为皇上、为太上皇选妃的事分了娘娘的宠,也不至于有大变——”
“你不知道,德寿宫这回就有苏家的选女,太和宫听说还有许家的选女!更不要说钱家、吴家、汪家了。她们一群商家的女儿进宫来干什么?就是为了从我手里把尚宝司的职务夺过去。我如今怀着胎——”
她情绪激动,哭着,“就算是生了个儿子,晋了婉仪的位份。没有掌宫务的权柄又有什么用?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在!他们又都有嫡子了——我肚子里又算什么——?”
荣氏吓了一跳,连忙劝着她安胎:“娘娘,如果能生皇子封王爵何等的福气?有府里四夫人为娘娘设法,娘娘将来少不了四妃之位。保重才好。”
程美人却没听在耳朵里,她突然又激动起来,抓紧了她的手:“你去和四嫂说,让她再帮帮我!我不应该在怀胎后给我姨娘和哥哥请封,我应该听她的话为母亲请封的!我知道错了,让她再帮帮我!”
女官暗中叹气,不忍告诉她。来不及了。平宁侯侯夫人不在乎八九品的诰命。但先为嫡母请封,嫡母推辞后再封给庶生母,这是公侯家的礼数。这一回程美人得意了些直接为姨娘请封惹怒了侯夫人。卢四少夫人转头就让亲妹妹郑二娘子也参选进宫了。
程美人不至于是弃子。但也要被撇在一边冷落几年压压她的心气了。
“我知道四嫂生我的气了——”程美人哭泣着,“但那郑家女毕竟姓郑,不姓程!”
钱塘门外的赏心楼里,赵若愚疑惑着下楼告辞离开,盘算着是不是傅映风暗中设了圈套才赶他去太学,傅映风却是刻意支开了他,一桌的人在听他说完后都相顾失色。寿安伯孙赵一明吓了一跳:
“什么?你真的查清楚了?郑家早就收留了汪大用的家奴,也收集好了苏选女的画像、婚书,就等
着眼下的机会把苏家彻底推倒了?傅九,这案子要是这些证据都全了,捅到了官家跟前就麻烦了!”
连陪席上的美妓们也听了个新鲜。唐菲菲向傅映风甩了个媚眼,笑着捧了一盏酒劝
解道:“早听人说过,泉州苏家的珍珠是堆成了蓬莱山,那郑家的铜钱就是填平了昆仑海,看来郑家守财的手段也是扒山填海一样的能耐。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私商,公子何必为他们动怒?”
“…”傅映风沉着脸。他光顾着想怎么去找郑归音,和她把话好好说一回。眼角都没看唐菲菲。她俏脸微窘,没料到他去了一趟明州城回来就如此不解风情了。以前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侬秋声,好歹也给她几个笑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