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记得,方才和她争吵完从码头边回返,他没好气地策马进城,本来打算直接要进宫。走在大街上,他想着郑归音那又漂亮又讨人厌的嘴脸,突然就去了临安府衙门。
陪着通判大人出来接待京城一霸范衙内的不是师爷、也不是最躲远了的节级衙头们,而是吴通判大人的正室夫人文氏。
“夫人!他一定是要问案子里的事。我答了是死,不答也要被范衙内弄死。”通判大人宁可逃回内
宅在老婆面前跪搓衣板,痛哭流涕,“夫人救我。”
他不敢独自来见范衙内。文夫人无奈带着女儿们出来见亲戚。大姑娘十四岁,最小三姑娘才三岁。中间那位二姑娘也是七岁,都是乖巧可爱。她们梳双丫髻插着簪花月牙梳,眨巴着双眼一字儿排开。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因为通判夫人和范家沾着亲,她什么话也不说,让三个女儿上来拜见叔父。
“…免礼。”傅映风也苦笑着,好在文夫人镇定自若,闲话家常:“…因着本来她们小,没有去府里老夫人跟前走动,上月去了一回,老夫人还说起,我这二女儿的生辰巧得很和映风弟你一样。说是有缘。等映风弟从明州回来,要叫着你们叔侄见一见。说是不是请了仙师来算算,都持个符来冲一下。”
府衙大堂的南侧厅,本是通判的官衙,另有门户进出,文夫人命人上茶,安然说着家常,
“我正想着这事,没料到弟弟你就过来了。”
傅映风也笑了。“外祖母还是这样,难怪我母亲也不方便回家了。姐姐还请不要见怪。”
一听他愿意论亲戚,文夫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家仅是文氏的祖父和范宰相年轻时有一段交情,同在北面一个县里做知县和典史。隔了几十年又同在临安城,万万没料到北方大劫后有命重逢。祖孙三代一直在走动,算是通家之好。她对范府内宅里的事情也特别清楚。
“不消我说,亲朋间都知道你母亲是至孝之人。你也是知道的。你尽管放心。”
她不过是借这件事表示对范夫人的同情。生为儿子,他对外祖母因为相信生辰命数所以排斥亲生女儿范夫人这件事,只能又气又恼又好笑,低头摸了摸那第二个女孩子的头,
“不妨事。不用冲什么。过阵子我带你去见外祖母。外祖母从仙师那里求来的佛珠儿、道器儿不是金的就是银的,都有来历。我们各自求一个随身带着就是,你就说是求老夫人的寿福你将来做嫁妆。至少要个报恩寺大方丈的。没要个镶大珠子的都是对不起老夫人。”
这样说话的时候,女孩子们咯咯地笑起来,也不害怕害羞了。除了大女儿抿唇笑着,守礼地站在母
亲身后,另外两个团团站着好奇地看着叔叔。
她们觉得传闻里范家的大魔王,老夫人最疼的外孙子真是又好看又温柔。难怪范家的老夫人生怕有人的生辰冲撞了他,听说还嫌自己的亲女儿范夫人命数不好,又克夫又克孩子。
“我这回,不是来问苏家的案子。”
他头一句就让通判大人脸色恢复了正常。吴大人差点就要说弟弟大人不要客气留下来吃个饭以前他都不知道弟弟这样好说话真是被谣言所误。然而吴大人还是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