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寺中,郑归音坐在郑大公子为她包下的斋舍里,和女客说话。
只不过,女客沈娘子这时站在了屏风后躲着,外厅里另有一位女客人。坐在郑归音面前的妇人头戴乌黑面纱,掩住全部的容貌,沈娘子却早就认出来是谁,她是泉州来的汪孺人。
郑归音还没有找机会去见她,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在信上告诉我,赵慈是若愚公子的儿子?你确定?”
郑归音直截了当。不但是屏风后的沈娘子竖起了耳朵,嫣浓听到这一句,差点把手中的茶盘茶盏摔在地上。汪孺人在面纱后似乎笑了笑,半晌才摇了摇头,声音慵懒:
“我也不知道。”
“…”郑归音差点没跳起来痛骂,然而这招她在泉州城就试探过了,汪孺人不吃这一套,这一回郑归音反倒笑了,“明白了。我这里你不方便多呆。今日前殿是平城郡王夫人和理国公夫人来上香吧?你跟着她们也好。保着自己就行了。”
汪孺人似乎也觉得在信里胡说八道让她上当根本不值一提,理所当然地起身,云袖轻甩双叠于腰侧,半福一礼,袖角拖地当真是累累垂花般多姿娇媚,实在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我母女有劳郑娘子了。”
郑归音如今也不会惊艳了,只当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汪孺人似乎在面纱里笑了笑,走到门前终于转头,明着问了一句道:“我家的云奴在哪里?”
“她在我这里,孺人又有什么不放心?”
她诧异抬眼,手里还端着茶,同样一脸淡笑,两女一坐一站四目相对。春风夹着落花吹进了厅内,沈娘子在屏风后屏息以待。
汪孺人看了她一会儿,到底没再问就扭身离开了。走了三步,郑归音突然开口:“平宁侯府的人在泉州找过你?”
汪孺人脚步一僵,待要回头,她又道:“我不知道卢四夫人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你不守和我的约定提前进了平城郡王府。好在我也不在乎。但你得想想——”
“郑娘子。你不是卢四夫人的对手。我就得另换门墙——”
白象斋的大椿树下,花圃中春花盛开,汪孺人面上的黑纱在飘飞着,她的声音理所当然得就像是春风中的团团落花,应时而落。郑归音不动声色地听着。
外面的傅映风这时却在桥上等着了赵一明,对他道:“带我进报恩寺。”
被丁良从附近酒楼里请过来的赵一明莫明其妙,气道:“就为了这事你叫我跑一趟?报恩寺什么时候不准你傅九公子——”又笑嘻嘻瞅他,“如今是傅驸马大人,他们敢不准驸马进门,这不是找死——?”
“少胡扯!驸马的旨意你看到了?我还不是驸马呢!难不成是你封的?”他怼得他满头包,又一手持马鞭指向了寺院大门前一排排的车马、管事、家将,现在各角门也有家将把守了“理国公府和平城郡王女眷进香。包了一整天。”他斜眼看他,推着他出头去打交道,“你不是理国公府未来的女婿?聘礼早下了?这时候就应该找机会去讨好一下丈母娘!”
丁诚不出声地跟着,公子不是托了沈娘子先进去游说郑家了?怎么还是这样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