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恨我就行了。司马长云对这位在泉州府衙咆哮公堂叫他恨不得想打上一百板子的郑娘子敬谢不诲。
引路小黄门咳了咳,表示不要再扯闲话了。他就算是收了郑家的红包好处但也不能再拖延着。郑娘子和司马大人施礼要告别,她突然问了一句:“大人,公侯子弟到我这样的商家铺面来索取财物算是个什么罪名?”比如潘玉郎那小子。
司马长云不愧是律科考出高中第一名的士子,原职是大理寺里的主事兼职是临安府衙的副判官,背了一通宋刑统打发了她。她想着这刑名律条走了神,一时疏忽。引路的小黄门又被一位小青衣宫女唤走。这回就走了不见人影了。
她瞟一眼不动声色。待得她随另一名小宫女绕过月瑶楼沿着树间石径走着,突然她猛然一惊,脚步顿住。
她瞧着了月桂阁前官家的龙辇仪仗、看到官家跟前的侍从们停在月桂阁东廊前的水廊上。这倒也罢了,要命的是她这个方向视野宽,她竟然在月桂阁的后西窗树墙里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那是一名被剥了官服,只穿了中单衣的罪官男子。他从月桂阁的后窗爬了进去。她骇然一惊,再看那小宫女马上就要尖叫出来,她连忙就伸手掩住了她的嘴,看着她发青的脸,听着她含糊哭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归音当即就明白,这一路引着她来的宫女八成有问题。她得罪了谁她心里有数:小宫女不是程美人指使的,就是张修媛指使的。
“赵公子在哪里——!?”
她拖她到了树后,捉住了这小宫女的手,厉声问着,
“方才不是说赵公子在官家跟前?召我过去见驾?他必不在官家跟前!你是谁派来的!敢不说实话,我叫出来,说你和那罪臣——”她看向了爬进月桂阁的男子,“我叫出来,说你和那贼人勾结起来谋害官家,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那小宫女亲眼看到了陌生男子进了月桂阁,知道出了大事,这时就吓得发抖,哭道:
“我只知道赵若愚公子被官家召去月瑶楼了,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月桂阁里面。我就是骗你的——”
赵若愚确实去了月瑶楼,他奉官家之命先去城外码头接了泉州来的平城郡王,知道这是官家让他和平城郡王握手言和的意思,但平城郡王没这个打算。他也没有。
“孺人在本王跟前为你求过情了。”平城郡王长得不丑,但酒色杀意都过度平添了丑陋凶意,负手冷笑着,“也罢,你弟弟妹妹的事,本王不是没听说过!但本王并无意与你结仇——你若是在官家面前不再乱说话,少管那些胡乱写贴到宗正司告状的小子们。不论你这一回殿试如何,本王保你一个上等军州的主官之职!比你父亲赵从俊在江西捞得还要多上十倍!”
“…下官不敢领受。”他同样冷淡,平城郡王以前当然没想过要故意弄死他的弟妹,死了亲人的也不只他家一户,而是在秋冬之日被克扣了俸米的三百来户穷宗亲。
至于他父亲赵从俊——他默默无言居然都没办法回嘴,看出他的困境,平城郡王仰天大笑道:“你
和那些小子们告本王的长短。怎么不去问问你父亲在江西亏空了多少?他在江西另娶,把你母亲于氏贬妻为妾,本王识得嫡庶,你那两个弟妹不过是庶弟庶妹,是为了和你争嫡子之名,为了挤掉你上宗谱,才在十年前小小年纪被送到了泉州城!要说他们的性命是谁坏的。本王到了宗正司也敢说——是你父亲赵从俊抛妻弃子的结果!还有,本王也听说了泉州城的风声,难道不是你赵若愚心怀杀意故意害死他们!”
贬妻为妾这四字入耳,赵才子面无表情在心里长叹一声,郑归音半点不相信他,就是因为他家家风如此,父亲就如此作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