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本要和官家说的。淑妃在宫里,让人来禀告说是在胭脂廊的值守房里捉到了辛内人设赌局,抄出来的赌债册子里有二十几位有品级的内档和女官。顺着一查又查出了尚宝的司册女官因为欠了赌债,改了内库帐册移用了内库钱来还债。辛内人的赌债册子还在宫里。依我看,八成欠债的也有这魏小内人…”
官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风声,听完后没出声,只看了郑归音一眼:“平常喜欢什么时候赌两把。”
傅映风一听就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官家明摆着放水了,果然郑归音按他早就提醒过的话答道:
“元宵那一月,圣旨不禁赌的时候和家里来往的姐姐婶婶们赌些金银首饰。平常在家里玩双陆棋,和爹爹哥哥们赌十文钱的…”想了想,补充一句,“我从没有输过。所以就戒不了…”
傅映风只担心她多话获罪,好在官家笑着看向了张修媛,道:“玩双陆,修媛平常赌朕房里的摆设也是没有输过。八妹房里的摆设也被她赢去不少吧?”
因为宫中案发而紧张的张修媛和公主一起笑了起来,欠身施礼,吴太后也笑道:
“平常家闲,几文的事就罢了。不过游戏呢。就算是赌酒射覆的才子也禁不住。范家那三小子每回进宫来值守。听说他回家时身上的玉饰、金线荷包哪一回不是输光了的?要我说,范家三小子最配得上还不是什么什么窃荷诗,是李学士有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也是太后夸赞他了。他哪里还记得赌书…”
她这就看清了,范小学士那贱人果然就是官家的宠臣,吴太后少少几语,和官家一搭一唱,殿上紧绷的氛围消淡了去,张修媛和公主还得担心那参赌的女官、内侍押班里有没有她们殿中的人,郑归音趁机暗松口气。
经此一事,她总算也知道,宫里的习俗看来和民间一样的。无事时就喜欢赌两把。不论是街边杂货郎关扑卖货,还是大姑娘小丫头游春时买花,都可以赌。只当是游戏。但朝廷仍然是禁赌。只有在元宵节那一月下旨开禁才不抓赌坊聚赌。
她郑家在伙计、家仆里更是严禁聚赌,就是因为赌、女票、酗酒都是取祸之道。否则傅映风用什么法子从季洪手里拿到了郑家货栈的地契?
还不就是季洪赌钱?
“太后看辛内人设赌局之事如何处置——?”官家问着,吴太后也知道分寸,“淑妃看着办吧。她向来稳当,应该是等官家回宫奏报后才敢定夺的。该处置的处置,该出宫的出宫吧。”
这就是处死、流放,还有杖刑后削发出家了。
张修媛见得这郑氏女已经把自己从潘案中摘得干干净净,扫她一眼,郑归音的眼神与她相触。张娘娘心中突怒。这郑氏女眼神里可是半点哀求没有。
她不相信张娘娘会帮郑锦文的妹妹。
张娘娘强忍着怒意,向官家笑道:“陛下,乔宅的事还是得有个稳当人去查查——”官家点头,看向傅映风道:“你和太后宫中的内人一起去看看。”
傅映风可没打算自己去掺合,正要想办法推了,官家又看向了她:“你押着她去。看看有什么罪证和辛内人有关的。拿回来。”
她也绝没打算自己去掺合,然而眼看着他要被差过去,她本来以为是天武官里随驾的另一位副都管也是傅淑妃母亲家的姻亲,她可是没打算让傅映风眼下就完蛋的,一咬牙决定陪着去,低头应道:“是,小女谢过陛下——”
他这时也抢了出来,道:“臣遵旨。但臣以为,人犯押回宫中。以免出错——”
两人同时出口,别人倒罢了,她和他都是心知肚明对方不愿望让自己涉险,突然间心中的欢喜暴涨了起来,却又都不方便去看对方,只在心里暗忖着:
没有白和这人好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