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姐妹皆是靖难功臣之后。各退一步为好。”
赵慎突然从集英殿回来,开口就是为平宁侯府说和,私下里不就是为了卢四夫人?她知道必是殿试上出了事。官家慢慢说着,“八宝印是你生父变卖家产换取收藏的。你和永宁郡夫人是为了郑家的案子才失和?主谋伏诛。既然已然洗去冤情,何必再有心结。还是重新认亲才好。”
皇帝管得宽有人情味不太好。尤其是拉偏架就太讨厌了。她如此想着沉默良久,旁边的范文存打眼色她都没接,亭檐的灯笼摇晃着,她才轻声道:
“小女不敢春旨。”
赵慎脸色一沉,眼看要发作,她已经是抢先开口:“陛下,不是小女胆大,确有隐情。福州奉安军里郑太尉之女邓裹儿有诉冤状送到京城。”双手把袖中的文书折子呈上。
陛下皱眉道:“郑太尉之女?”然而看向她的眼神就变了。
赵慎站起厉声:“你父郑大龙竟然与福州奉安军有往来!?郑太尉三十年前泉州海寇出身称王于海上,归诚于朝廷,太上皇与朕待他甚厚,他前年病逝朕特意下旨加封为太尉!他竟然还在生前与海贼出身的私商有往来?朕一再下旨不许武将与私商勾结妄为!违者立斩——!”
她把文书折子举过头顶呈上:“陛下,这是邓裹儿之诉冤枉状。小女家并不敢如此!”
“怎么回事?”陛下并不接。
“陛下——”随驾的范文存得了傅九的叮嘱,也早从傅九嘴里打听过这事连忙上前把事由向赵慎解说了一番,
原来福建奉安军郑太尉三十年前归诚朝廷,此人之前是福建海上巨寇,他膝下儿女五六人其中有一幼女名唤裹儿。此女幼时在海上失散,以为已经死了,没料到这小裹儿被人养大,本来要嫁给一名富有的海外蕃商为妾。
陛下听后,立时反问几句,范文存不知道的她都一一回答了,但心里却有了焦虑。她终于就后悔得
罪张娘娘了。因为张娘娘一点也不聪明这种时候怎么能和她计较这些?平城郡王的事与张宰相同样关系非浅。
心里如此想,她面上依旧镇定着:
“陛下,这邓裹儿和小女一样都是被海上流贼所收养。小女被郑大龙所救,邓裹儿则是被郑府中的管事邓洪浪所救。”
“既然嫁给蕃商为妾,便是姓邓的养父养大她,又卖她得钱罢了!岂有父女之情?”
她听得一惊。赵慎不是深宫里不知民情的皇帝,果然举一知十,不好糊弄,她暗暗叫苦,范文存连忙要救场,皇帝挥手让他闭嘴,只问她,“你与她同为养女,为何遭遇不同?你家必不知道这邓课儿真正的身世,如何又得知邓裹儿本是郑太尉之女?若是说不清楚——此女便是在郑太尉死后编造出一个女儿罢了。不过是为了陷平城郡王入罪——!”
太上皇不相信平城郡王劫杀番商掠人财货的大罪,这形如海贼,更兼私养兵船如同谋反。岂是宗亲郡公能干的?
“陛下,小女不敢。此蕃商在泉州口外一百二十里海面被贼所杀,海船五条上的财货被掠夺一空。连裹儿也被抢走送进平城郡王府。她亲眼看到,平城郡王就是贼伙的指使人。”
“朕早知此事!不足为信!”
她急了,陛下要是就这样放过了平城郡王,赵若愚就完了。接下来就是郑家。
“朕来问你,这文昌印是真是假?”
“…?”她一呆。
“且过来两步。”官家的语气转而温和,坐下来似乎突然间就对她有了耐心。范文存悄悄挤眼。她就明白陛下这是有求于她。
跟前的亭桌上放着一只四方剔红文书盒子。她谨慎走过去,小内侍把盒一开。官家突然抬手:“你们退下。”
范文存无奈,只能和内侍一起退下去了。
她暗骂着,多亏她自己有办法否则指望范文存那岂不是要去上吊?明明这人和傅九是表兄弟怎么就蠢了这么多?
最要命是张娘娘,明明是京城第一才女居然还闹脾气。她在肚子里长叹着,郑家果然全靠她了。爹爹年轻大了,三郎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们家大公子那就更不用说,还是太年轻,瞎了眼看人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