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这印?”
“见过。”她爽快得倒让赵慎意外,看她两眼,“…你与平宁侯府里不和?”
她还能不明白要怎么回答吗?她正要睁眼说瞎话表示绝无此事,他手抚盒沿问:“这印是真是假?”
“…这印…”她还在犹豫,他又笑道:“钗子呢?”
她心里一跳,连忙从袖子取出双手奉上,赵慎瞟过她手中钗子上的六瓣白水晶花,知道这是她昨日离开时从地上悄悄捡起来的。总算还不一再违逆狂悖无礼。
他再细看她的眉眼,视线落在了她双手贴着的彩绘皮药上,渐斩就回忆起御园念芳殿上,她吟诵《观庐山瀑布》时,满殿寂静唯有月光流动的胜景。
陛下暗叹一声,此女果然是与卢开音半点不似。他心情寡淡,抬手取过了钗子,轻诵道:“…自把玉钗敲清竹,清歌一曲月如霜…”
“…谢陛下夸奖。小女愧对不敢当。小女…本想从教坊司进宫,但其实不太会唱曲,管弦也平常…”她惭愧地说了实话,“只会逗乐。”
陛下终于笑了起来:“罢了。你儿时飘零。也难免失了大家风范。世上历经忧患守志不移之人本就难得。”
这不明摆着就是和卢四夫人在比?
总之她就是没节操的商女。比不上高门世家的贵女。然而看到皇帝有了笑模样,她就巴不得做个下里巴人免得他又看错了人,她这才敢施礼:“小女以后不敢再越制妖服,还请陛下恕罪。”
“外蕃水晶不在服制之内。倒也确实如此。”陛下手抚着文昌印的印盒,任凭她等得心焦却半个字不提,她正佩服皇帝的手段昨天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今天又把白的说成黑的,总之他是皇帝不是?
她正暗暗不敬,赵慎就给了她一记重锤,他淡笑地看着她:“罢了。你有意于秀王世孙的事,朕已经知道。除了两位采花使与张夫人,范文存方才也向朕提及了。”
“…?”她目瞪口呆。两位采花使?还有张夫人?这倒罢了。她费神思量,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认
为她看中了秀王世孙?但她想想如今的处境似乎也不用否认?
这就是范文存在罩着她?
范小学士在园子外面还得意于这一招妙计,她在园子里就觉得这是范文存想陷害她。她中意秀王世孙?那可是陛下的嫡亲侄子!
陛下万一恼羞成怒弄死她怎么办?
“此事不可,秀王府不同明、泉之地其他公侯勋贵府邸。”赵慎淡语,她察觉到陛下对她的耐心,赵慎自己何尝不诧异?也许是为了含芳殿上清词一曲,也许是为了眼前的她有情于嫡亲侄儿却胆敢拒绝了他的暗示?但对于自己的本家,他历来管束极严,“秀王府不可纳商女为妾。更不得失了体统另置外室。朕也力禁此事!”
“…是。”她打了个机灵,这就听明白了,皇帝对于明州,泉州等地公侯子弟暗中收取大批嫁妆,纳私商之女为妾的事,非常清楚。
“郑家是泉州大户——让你父亲断了这个心思。你也不可再纠缠于世孙。”
“…?”她这终于听就明白,原来是郑大龙为她向秀王府提亲的旧事叫皇帝听说了?毕竟三年前刚出狱的时候,全家也是惊弓之鸟又感激张夫人,更感激秀王世孙看在张夫人的面上出手相助,郑大龙就想让她赶紧带着藏起来的大批家产做嫁妆逃到京城里去嫁给秀王世孙做妾。好歹能保住她自己。指不定还能求求世孙把两个兄弟捞出来。
自然人家是拒绝了。
但陛下说她纠缠世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想被陛下看中当成是卢四夫人的替身,但也绝不想被皇帝看成是纠缠王孙公子的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