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生郑姑娘的气,觉得她不够喜欢他不是?但忍了几天到底没忍住,出门上马要去水仙巷郑家:“去郑府里打个招呼,说我拜访郑大公子。”
“公子,郑大公子听说在三元楼和吏部几位大人吃酒呢。”
“不用管他,就和门上说一声。叫郑娘子知道我在附近就好。”他难道是真要见郑锦文那张脸?不过是等着郑归音溜出来。
丁良认命地去了。他又招呼:“我叫人去租了船,就说我请郑大公子游船停在子三元楼附近的码头。”
“…”丁良记住了。看着这小子去了,他直奔了三元楼,瞟见到了郑锦文的随从果然在大堂里坐着和各府的随从吃茶,他自有家将租了干净精致的画舫,他噔噔噔就进船去了。
丁良那小子这回办差不顺,半晌没动静,也没看到郑家的船驶来和他碰头。他倚在中舱里的楹栏边也迷糊睡了过去,实在这几天为她的事也费神太多。
只不过,梦里看到的还是卢四夫人。
其人其事竟然叫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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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不明白的还有。赵若愚殿试的事。”瑞珠宫中,卢四夫人还是在为了三个条件暗藏机锋,看了他半晌,“他和我妹妹像是准备订亲?大人倒要庇护他?”
“泄题是死罪。在朝中牵连太多。”
“…”卢四夫人沉默,知道他说得没错。尤其是主考官范相公。
“我只让赵若愚没有功名就是了。白身宗亲没有二三万人也有五六千人。郑家看不上。本官知道令妹是为了个好评语才参选?”
他轻描淡写。她观察着他的神情,心中电转,本来对郑二娘子进宫的怀疑也平息下来。
“她是为了大人参选?大人也确实有意于舍妹?”
她的消息灵通,心中早就怀疑他对郑二娘子另眼相看,在他点头微笑后。她沉吟着:“郡王他只想保住爵位。如果傅大人愿意在陛下面前为他说情。他怕是全副身家献上也是甘心的。”
她这话就是应允。他便笑着一抬手:“如此,夫人请——”
那一夜,她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瑞珠宫囚禁她的房间。
外面是中庭宫道,宫灯摇晃,他引着她竟然没去傅淑妃的正殿,却是向瑞珠宫外走去,她脸色微变:“大人带我去哪里?太后有旨让主持宫务的淑妃问我。妾身也是有诰命的勋妇。绝无去衙门被问的道理!”
他淡语着道:“陛下有旨,由张娘娘问案。”
她听得一惊,便知是宫中局面大变。
“淑妃娘娘不再主持宫务?”她瞬间想明白了共中的关窍,居然笑了起来:“大人好手段。妾身上当了。”
傅九亦笑道:“如今夫人落在张娘娘手上,恐怕比落在淑妃手上还要险上几分。答应我的事怕是不要变。再者,还是不要得罪郑家为好。”
“我答应过的事,何来反悔?”
卢四夫人提裙跨过了瑞珠宫的宫门,在月色下谈笑风生,若无其事,还调笑着,“大人是淑妃之弟,私下里倒是与张娘娘交好?淑妃知道了恐怕要伤心的。”
她与他并肩走走在宫径上,踏月而行,闲庭信步。她嫣然一笑如月光流泻。
九公子也要暗赞一句:郑归音…确实不如卢开音。
“大人当真属意我的妹妹?”她纤指掠发,转眸而笑,在月光下风采迷人。
他也含笑点头:“久已有意。”
他叹气,他喜欢的偏偏还是只有郑归音。
傅九在梦里回味着卢四夫人的风采,还要努力为郑娘子找出所有的优点。郑二娘子胆大机灵又狡诈,还会逗乐。没错!会逗乐也是别人没有的长处。
不能让她被比下不去。他在梦里也没忘记这一点。
但卢开音是宰相门第与侯门联姻生下来贵女,久得皇家青眼。儿时就备选皇太孙妃,近年也曾有嫁给官家补位继后的机缘。
更兼她同样久在民间,不是不知世情的深闺弱女。
卢开音这通气气派终是郑归音比不上的。
如他所料,他越是坦然说出对郑二娘子的爱慕之情,卢四夫人反而惊疑不定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傅淑妃倚在内殿短榻上,透窗看着九弟押着永宁郡夫人走了出去。
淑妃隔窗,远远望得卢开音的月夜风华,亦叹一声:“一门三宰相的卢家门第,舅舅又是太上皇的靖难功臣,她当年若是嫁给陛下,郭皇后病逝后恐怕就是她继位为皇后。也难怪她不甘心。”
这十年,卢四夫人与燕国公夫人联手,依仗太上皇与太后之势权倾京城,逼得淑妃在宫中动弹不得接着又一手捧出了怀孕程美人。
“本宫以为她总应该够了。没料她远未满意又送来了亲妹妹郑二娘。”
想到这里,她倒也冷笑:“也应该叫她吃些苦头了。竟然连亲妹妹也不喜欢她!”因为知道卢四夫人是被押去选德殿,她问了一句道:
“官家今日又召了郑选女?”
“奴婢出来时陛下已经问完了。陛下去集英殿,郑选女出宫了。”
传旨的洪老监起身告辞时,陪笑应着。老太监此来是送恩旨,如今已经宣完旨准备离开,陛下一听淑妃怀胎命他送来的旨意是:“赏淑妃绿地金销罗六十六匹,大红地金销罗六十匹,玉饰十六合。召承恩侯夫人进京。加承恩侯第二子文林郎。准淑妃所请,命英雪殿张昭仪主持宫务。”
最后一句才最要紧。这才是正式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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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她的声音钻进他的梦里,伴着浪涛声把他惊醒。
他半坐起一睁眼,就看到了她在隔壁船上。她托着腮,倚窗笑盈盈,阳光从她脑后射入舱内,在窗框边洒下花影,因着她发上簪着一顶紫凤仙花枝冠,冠簪两头勾着一袭紫色面纱面纱垂到腰下,隐约可见得她罗衣素白。
“傅九——快醒醒!”她巧笑嫣然,扬手丢东西过了舱。
他脸上微麻,原来她手里向他丢着凤仙花的花子儿,砸在他脑门上。
低头看身上,到处是乱滚的米粒大小黄籽儿,他随手掸去,头脑终于清醒起来,他这几天打听了不少事,就在梦里串到了一起。
他不禁就笑了起来,瞟了她两眼,暗忖着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他竟然没有察觉。她趴在窗边,面纱后的眼珠儿像黑水晶一般剔透,盯着他:“傅九,你睡着了?”她笑嘻嘻,“我听见你在叫赵慧儿的名字。”
“…我梦到你了,”他不动声色,“怎么会叫她。”
“真的?”她揭起面纱双眼乱转,果然就是在使诈,眼带遗憾“我听不清你在叫谁呢,好可惜——”
他蒙混过关差点没抹一把冷汗!
但再看看她那狡黠的眼神,他不由得也大笑道:“下回换个人猜,说不定就套了我了。”
“难道是长公主?我记得公主的名是赵佳惠。”她居然当了真,皱眉回忆着,努力想回忆起他刚才说了谁的名字。他见势不妙连忙笑道:“跟我进宫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