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着窗,半揭窗帘,凝视着夜雨银丝后的他,含笑着,
“不瞒你说,我也是看过他在泉州城的十几年来的经历,才知道这人性情刚毅。任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多少人以为他为了争嫡长之位害死了庶弟妹。但既是被逼得绝路一条就更不可认了输,否则就再没有机会了。结果,他不出声地熬上十几年三榜连中第一,又上京城告平城郡王,甘冒大险为冤屈之人振臂一呼——”
虽然这是事实但他听得不怎么顺眼,瞥她,但她说到正顺嘴:“赵公子之言行,让我明白,正所谓为流言死亦死,为公义死亦死,有重如泰山,有轻如鸿毛——”
她开始背功课,又赶紧摸出《孟子》,摇头晃脑地读着,差点让他愕然笑喷出来。
他含笑听着,瞟过她手里连赴宴进宫也没忘记在车里放着的一本《孟子》,自然不会在这事上去和赵若愚吃醋。
岂不知郑二娘子如今被陛下说不类好人,也是名传京城?
等她口干名躁在车里读完了两篇《孟子》,表示她以前学过如今终于背下来了。他柔声道:“今天温这本呢?听说你都没出门。”
“嗯。”她深深点头,又把温书的功课单目拿出来与他共赏,他借着火把光一看,密密麻麻少说有一二百本,除了史传、杂七杂八的地方志,他只能指着书单道:“从《论语》到《唐诗》——?”
这种常书还要从头开始温?真的不是临时抱佛脚吗?
“我早读过的——都读过的!”她一再在强调,在苏家的藏里她可不仅是背了八十万字的宋刑统,“我们家大公子自己也请了师傅,我都听课的。泉州南山书院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在北边也识字读书的——”
他连忙表示没错,她在泉州城的才女之名他早就听说了。
她满意之后,又把不能马上换钱的才学丢在一起问起了生意。知道因为乔宅的事,她早就盘算着要买回乔宅,傅九就说起了卢举文也在打听这事。
“卢举文?”
她一听就歪了嘴,叫他看出她讨厌这小子。
“怎么了?”他失笑。
“没什么。”她哼哼不说实话,“对了。上回丁良你真的瞧见了?卢举文在东便门来接的。还是在运河码头接的?”她问的是前几天卢四夫人出宫时的情形,问的是丁良。丁良看了公子一眼,便笑道:“郑娘子,小的看到是卢举文在宫门口巴巴地接的。”
“这样…”她笑谢了,暗中歪脸哼了哼,“早听说他手笔大,和平宁侯府一起做了不少生意。”
“…卢举文又怎么得罪你了?”他骑马,笑着回想,“上回他在御园里像是和你说了不少话?哪一
句得罪了你,不和我说说?
“没什么呢。”她含糊着,细雨夹在夜风里,扑面有些凉意。他系了披风风兜,低头在车窗里瞅她一眼,“卢举文和你说话,劝你认亲了?”
“哪会?”她板脸摇头,“他可不是赵若愚——”
扑面的夜色细雨中,听得这一句他面上诧异:”赵若愚劝过你了?”
她继续板脸点头,他心里大喜觉得这赵若愚真是不长眼,又暗叹这小子未必没对她用真心,这话赵若愚难道不知道不应该劝?劝她和平宁侯府认亲对赵若愚也未必有好处!
但他会提醒她赵若愚的用情?
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