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里绿波泛起,船行如梭,各家船窗前如轿窗一般,插满了寒食的绿柳条和踏青的鲜亮花朵,娇艳了一城。
逢紫起身,斟酌着轻声向赵若愚道:
“公子,我们娘子说多谢上回汪娘子来湖上和她通消息。”
“…”他苦笑,汪云奴也告诉了他,当时郑娘子是和傅大人一起来的。
“我们娘子说,公子如今弃考上书,冒了多大的风险?她岂能不知——全是郑家拖累了公子。这亲事成若不成,本就不要紧,大公子和赵公子你约定本就是三年之约。为的是我们二娘子参选顺利谋个内库官。眼下最要紧还是公子的前程——公子去咱们老爷和张夫人身边住几天。说说闲话,吃吃茶,
好好休养,殿试的结果就出来了。”
赵若愚虽然是早有准备,听得这话竟然也沉默半晌。
他有心要说一说,他身为宗子,在泉州城有杀弟杀妹之名,就不能不和平城郡王争斗到底。他和郑家结亲的心思未曾动摇半点。
他有心要再说一说,他弃考上书开海在京城士子里一鸣惊人,在私德上若是没有些瑕疵恐怕要惹来麻烦。有个外室妾侍的风言未必是坏事。
然而这些都不需要说。
郑二娘子岂能不知?
“二娘子说,公子在文德院和她说的话,是真心的。她心里明白。”
逢紫极轻声地转述,这就是在说两人弃考后三四个月内成亲的约定了。赵若愚看这丫头一眼,亦柔声:“在下知道了。和你们娘子说,多谢她担带了。”
逢紫一笑,二娘子的另一句话她是得了吩咐不许说的,二娘子叹着:“他心里有汪云奴。我看她如今不一样了。但凡她只要长进了一点点。又为他不顾一切,他就犹豫了。”
郑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她内室窗外的粉杏开得极好,在郑娘子眼里,这花儿不是泉州城的荔枝花,但开得一样的粉红粉白,那花瓣儿被阳光一照层层剔透如水晶,挂满了窗格。
“在浣碧山庄的荔枝花下,我亲眼见过…”她呢喃着,她亲眼看到他选择了汪云奴。
再让他选择一回,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我也明白,我喜欢的是傅九。”她和丫头笑语着,“所以我就直接带他一起去了。就算未必将来和傅九有结果,但赵若愚听到这消息会放心的。傅九毕竟是范相公的外孙,如今殿试弃考到底如何处置,范相公是想保他的。余下就只有张相公主意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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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劳二娘子在范府里为我的前程奔忙。傅大人那里,我并没有误会。”赵若愚在码头前拱手:“回复二娘子,我必也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
逢紫这话倒不明白了。二娘子根本不相信赵若愚对她有多少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