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二娘子要送给傅九。叫他带回家去的。
逢紫自拿出来,当着傅九的面一一打开,轻放在桌子上,请他赏看玉香炉。又把另一只香片礼盒交给了丁良。他抬眼,往箱内扫过两眼看到那质地平常的玉香炉,难免神色微怔,有了意外。连放到唇边的酒盏也停了,含笑觑着廊上郑归音。
她这箱子里放着一只双鱼拱玉球的香炉。他看着眼熟。丁良瞟到亦是如此。暗暗咋舌,觉得郑娘子爱吃醋是名不虚传。上回在钱园里,苏庶女随身带着的春药香袋子。他记得也是双鱼形?有点像?
郑娘子还记着这事呢。
他把手里的酒盏放下。无奈看她。她反是起了身下阶,她素手从箱子里捧起那青玉炉,自家仔细看着。傅九的眼光从她那双柔夷与炉玉之间瞟过,竟然一时间分不清何处是玉炉,何处肌肤玉手。皆是玉润如水。
他心中一动亦起身,低声和她笑语。突然又想起吃了酒,怕熏着了她。又退后两步。她都没听着他
在说什么,便嗔着:“你吃了几盏?”又仰头端详着,“傅九你公事累了——?今天不是出来逛逛吗?”
“三盏,我数着呢。素酒不妨事——并不累。”他柔声,没好说宫里一伙子人是出来看灵山圭,都当是出来逛逛,但德寿宫为了太上皇出行,太和宫为了皇上出行,要商量的事可不少,还不能出半点岔子。他只笑,“你要是不喜欢。下回不吃了。”
“倒也不是。就是喝多了不好的…”她小小声,尽量委婉,“林御医在泉州的时候,给我们家老太爷诊脉,说吃酒多了就会中毒的。”
丫头和随从都识趣退到了院门前,丁良还想着,公子的酒量大着呢,当年为了老侯爷投敌的事,接着夫人改嫁。后来又没参加科学。公子时不时就酗酒。落了病。大夫不知道看了多少个。还是请了林御医从宫里出来诊。同样也是说是吃酒多了会中毒。范夫人忧心哭泣。到底还是公子自己拿了主意。去了军伍里才改了过来。把酒戒掉了。
傅九并不说这些,只笑着:“今日心里欢喜就吃了几盏。不妨事。今晚没有应酬。对了。那夏逊你知道罢?他不吃酒的。不叫官伎陪席的。”
“咦?”她顿时觉得夏逊是好家教。到底就是张娘娘的母家亲戚。长得又好看。他挑眉,她一醒神笑嘻嘻看他:“夏逊没有你长得俊。”
“…知道就好。”他脸皮更厚,让她哑然。他低笑伸指点了点她手上的玉炉,指尖正点在了双鱼拱起的玉球珠上,他哄着低语:“还生气?我再陪个不是?”
她眨眨眼,摇头,偏偏很郑重歪头示意,叫他看桌上丁良放下的六盒子香木片,圆扁形的小盒子亦是木漆红为体,黄铜边框,色泽极鲜亮。
“喏——都是好香,我自己也有一份。不出事的。”她强调又强调,他忍笑听着,她叮嘱着,“用没了我叫铺子里给你再送去。”说完,她又想想,捧着这玉炉一脸歉然,眼带难过,“玉质挺平常。你用着有点寒碜是不是?我欠思虑了——”
不是郑娘子你欠思虑,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但他能揭穿吗?绝不能。
“…放在我自己房里就是。书房里有两只对炉。我回家便用你给的香。”他痛快点头,完全不去评价她送的炉子是不是不够上台面,反正放在他的卧室床边,没人看到。
他接过炉子,翻过来。也只是看到了炉底刻有个方形四字前朝年号,并“陈”的小字。想来也是件真古玩。是前朝陈氏工匠所制。
“宫制的?”
“应该是。”她其实也是花了不少钱的。但真送礼给傅映风。肯定是不够的。他瞟瞟六只红木铜盒子。上面用黄铜镶了药铺子名字:清心堂。
真不是她故意取了这个铺子名来警告他有这回没下回?连他都难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