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愚家人进京城的事,转眼又没有了消息,殿试一直没有放榜,士子们都觉得既然是重考自然更慎重才是对的。皆是耐心等着。反正平常日子并不闲得无事。
赵才子这样的真才俊就不会和郑归音一样忙着临时抱佛脚去复习。他如今是局主,每日清晨早起,依旧要翻翻书做一篇文章,然后一整天就忙于办杂事,这样,他就不用去天天看见钱二娘子或是汪云奴、更不用看郑归音和这两女在一起的样子,免得做梦被吓醒。
他眼下不敢冒然去找郑归音,寻思差人去水仙巷郑宅看看郑锦文在不在,让他捎个话给郑娘子、
他暗暗庆幸的时候,到底还是在寺里被汪云奴拦住,私下说了几句话。
“公子。”因为他疲倦的神色,她不忍心,勉强笑着,“郑娘子一连攒了三个局,单
是为公子这状元局捐资的钱社就取了名叫邸园社。我虽然没参选,也争着做了邸园社里的司库。眼下来和公子算算帐目。”
他意外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长揖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局里的大施主来了。”邸园这是佛门用语,讲究的是从古以来聚财放贷的生意本来是寺里和尚开创。民间才学了起来。取了这个做捐钱社的社名,求的是自然是财源广进。
“多谢,邸园社里捐过来钱款,我可是半点没敢乱用。这都有帐。”他随身带着帐本,笑着要和邸园社的司库汪云奴对帐,“今日是对帐的日子了?怪我,我忘记了。”
他自然是故意避开,想过了今日打发副库去对帐,她心知肚明却不见怪,汪云奴见得赵若愚欢喜也就欢喜了,想着汪孺人叮嘱她要说的话,再想着赵若愚父
亲家中那位平妻霍娘子写来的信说是要做正妻了,她暗为他难过,柔情施礼:“公子这样的局主还兼着司库的正职?怎么不叫人分担一些去?郑娘子她——”
郑归音做了三个局的局主,天天游手好闲,游东玩西。
她每天一睁眼,只管着上蹿下跳打听城内外各寺院里有哪一府的娘子包了院子来上香,哪位娘子手面大,花钱爽快。打听到十人后列个名单,问着局里有和名单上财主相熟的娘子,便厚着脸皮叫上一起去游说捐钱。
劝说的过程就是到人家院子里吃茶、赏花、聊天打屁,吃好了还要拿钱。局主回来把钱一丢,再列名单准备下一轮扫荡。
这一比起来赵若愚这局主就是劳苦至极了。他一时也没忍住,大笑道:“比不得。她那会社里怕不有上百位娘子充了她四司六局的差役?我成天见得她那面挤得水泄不通,素席一次要送七八回。我这里局面小,统共就十七八个人。只好自己辛苦些了。”
郑归音在白象院里,正在严肃地和女同僚们开会商
量:“花费太大了!实实的不妥当!”
局主发话,三个局里的正副司帐都起了身,脸色不爽地要和她算帐,表示她们半点也没有乱花钱。更不可能损公肥私。
“我知道娘子们回家喝盏香茶,碗底的茶叶也比我这屋子的家私加起来还贵。但是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拿来的钱,光是素席、吃茶,火烛、香料。这四样都是打不住一天有了三十贯。这样不成。依我看革了香料吧。你们怎么说?”
“…”六位司帐个个都是外地进京城的选女,不是公侯府的亲戚,就是书香娘子,至不济也是钱二娘子这样私房钱不菲花钱如流水好交际的精明才女。
她们人人识文断字,平常在家里和女友们在一起时也是攒局里的主角,会社里的社头。这回吃亏在脸皮太薄,没有郑娘子这样无论认识不认识都敢去劝捐的厚颜无耻,只能屈居掌钱的司帐。她这边刚说完,立时就有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