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听着。
赵守元,可不是寻常示室。此人当初在汴京城宗学中做学生。被金人捉住,要求他和几位朝臣一起写纳
降书。
他不肯写,逃到了太学里又跟着一批朝臣逃到了南边。
只可惜在江北时被叛臣捉到。叛臣建了齐国,他就做了齐臣。后来金人灭了伪齐国他又做了金臣。
“…父亲,他现在是叛臣?”赵慧儿骇然,她是头一回知道父亲的情况。她本来以为他已经死在北方了。
“确实如此。但…”傅九摇摇头,厅中灯光晕暗,他意味深长,“他不一样。”
赵守元当年不肯写降书的忠心这是证明。
“我外祖家的堂亲范统制大人,枢密院的周大人、四川制置使的王大人。这三位就是当年和他一起拒写降书的太学生。如今也是官家爱重的臣子。我请他们一起写份证明书。有了它——”他递给了她一封信,她上前接过,听他说起信中证明书上签名花押的皆是重臣。他们甘愿证明赵守元当年不肯降金。和他们一起逃出了京城。
她匆匆拆信细看,只觉得心中悲凉,原来赵守元在
路上因为受伤,又遇上了追兵,他为了保了他们三人平安,引开了追兵。他自己却被伪齐国捉走了。
但她依旧狂喜得发怔。这是她头一回得到父亲的消息。她终于也有父亲了。是赵氏宗亲的父亲。
如果不是傅九又说了另一句话,她几乎都要以为他告诉她这些,是因为他和范夫人一样愿意原谅她,愿意重新考虑亲事了。
然而他坐在舱中,微笑凝视着她,手指点了点她手中这封信:“有了证明书。不管你是不是赵守元的女儿,你的宗女身份是不会变的了。你说是不是——王慧儿?”
她那时吓得差点尖叫起来,猛抬头颤抖着:“大人——?”
“不需说了。”
她想辩解又想请罪,但他把这封信交到了她手中,她觉得什么话都不需再说。如今有了这封信,她才敢进灵山寺,敢站在公主面前直接说起,堂堂公主竟然背地里查她一个宗女。
她就是赵慧儿!
而三天前在灵山寺。这封信被她呈到了嘉国长公主的手中。
叔父全家病亡后,她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是宗女。
她是被四明山下村子里的王家收养取名王慧儿又进城找到了叔父——这样的解释傅映风不会信。她不得不奋力一搏至少要保住宗女的身份。保住她这赵慧儿的名字。
傅九答应,只要她从长公主面前活着回去,就可以如愿。
傅九交代道:“你的县主封诰,我会为你打算。有了它再加上你的私蓄。你不用跟着我也可以嫁进空有爵位的人家中为正室了。凭你的能耐重振身家也未必没有机会。”
“大人…大人不担心自己的亲事?”她那一日在钱园石林退下时,禁不回头看他,追问一句。
“你和我的亲事?这是我与母亲的事了。”他临走时转头看她晒笑,“与你并无关系。”
他不过一句就让她彻底清醒,她只是范夫人的棋子。
母亲如果被儿子说服她这颗棋子又算是什么呢?
更何况他又盯着她,“你应该知道,我想娶的郑二娘子。另外,我也知道,你想做正室。”他慢慢笑着,摊手表示他不可能同娶两位正室,郑娘子不是那样好说话的娘子,“我何必耽误你的终身。”
他为什么变了?她到现在也始终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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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赵慧儿在自己房中凝视着孤灯。郑归音作客时的残茶瓷盏还留在外间的圆桌边。桌上还有她留下来的礼盒。
傅映风是心里有她赵慧儿吗?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