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妹妹们回房去!”
“是。”
侯府正房里,黑漆漆的侯爷正睡得好呢。大队的人马拥着秦娘子进到了内室房门前,侯爷的心腹家将守门,本来要拦,但看到火把下文瑶娘子冷清的脸,再看到后面大管事、吴头、家将们几十人,婆子丫头都来了。他们不由得就怯了,默默退了开去。心里自安慰着:
侯爷又不是皇帝,文瑶娘子也不是戏文里的太子要杀父篡位。人家父女的事,下人怎么好插嘴?
同样,秦娘子身后,也未有人敢上前去推开房门。
仍是她,立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把手一伸,房门在内没上杠,便轻易推开了。过了酒席狼籍还未收拾的外间,去到内室,隔着屏风,里面就是围屏床了。
“抬开屏风——”
家将们看看吴用,吴用点头,亲自带人上前抬开。露出了围屏床,
“揭帘子!”她命着,吴乳娘和两个婆子上前,开了床屏,揭了床帘。乳娘暗骂着侯爷身边的小妾什么东西,床屏在内是有搭扣的,没扣上,床帘也应该纳好压住,也随意撒着。她知道必不好看,待要让娘子侧过身不看,秦文瑶冷淡着,直视着屏床上的一男两女大被同眠。
站得近的家将们都有点脸红,吴用微一犹豫方要开口,看看娘子立在床前,动都不动地盯着,迟疑不安的心便也消失。
亲爹清远侯半夜被女儿推醒,两个侍妾惊叫一声,从床上逃下来跪在地上。好歹身上还有衣裳。亲爹赶紧裹着薄被,发了一通脾气摔枕头骂了大街后,下人们未尝不畏缩,但文瑶娘子在床前直直站着呢,他们也只当没看到侯爷愤怒咆哮的脸。
侯爷骂完了,只能陪笑着看女儿:“我儿有事?”
他早就后悔了,怎么能因为纪侍郎通敌案后,心里
惶急,急于求子呢?得了两个宜男小妾,就懒得打理府事。又因为他自己的几个心腹偷他的库房财物,他一时没多想就听了女儿的话,把这些人贬出府去了?这不是自断臂膀?他实在没闲功夫再去栽培几个有用的心腹,没用的也根本不是女儿的对手。
秦娘子在父亲面前跪下来,仰头问着父亲:
“爹,你通敌了?”
“胡说!”侯爷骇然色变,慌乱摇头,“没有!我和纪侍郎的案子没有关系!我只是和盘娘一起做了几回榷场里的生意。如今她倒了!说好就是她一个人担了!”
说好什么?赵韦氏能流放泉州城,就一定不是自己全担了。秦文瑶终于绝望。又生了一线希望,父亲并不是真的通敌。只是做了些生意。她站起来,冷眸扫到两个小妾的身上,有管事上前悄悄一指:“只有一个是富春县的庄户媳妇,是摘茶的茶娘。”
就是刘家为侯爷挑选,送进来生孩子的。生出了儿子再送回去。
另一个小妾明显就更美貌,气质也大不一样。绝不是乡下庄子里的女子。二女皆是躲着,吓得发抖。秦文瑶不看那茶娘,仔细看着侯爷近一年才新得的美貌小妾,“你姓纪?”
“是,奴姓妃…不不不,我不姓妃。我不是妃家的人——!”小妾骇然抬头。然而秦文瑶身边的乳娘吴氏看得一惊,上前低语:“是纪侍郎府四房里的嫡女六娘子,本应该跟着充军。娘子,你以前也见过她…”
纪侍郎府通敌抄家,除纪鸾玉之外,其他妇女眷论罪有大房、三房和第四房的女眷们要一起流配充军到琼崖边州。结果这四房里最美貌的六娘子,被侯爷私下里留在府里做了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