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微笑着瞅着小黄门,突然在龙槐下转头和丁诚说:“选女的名册还要看看。划几个不合适的名字。”
墨珠儿心里一乱。
他这一回确实是出宫,到了郑家把这话对郑选女一说,郑归音就知道他上当了。墨珠儿自以为扛住傅九的威胁,在殿中省门前简单回答了:“回大人,我去驼院。”
“原来如此。”傅九满意地笑,挥挥手让他溜了。丁诚总算明白公子站在这里干什么。连他都听出来了,张妃的人去驼院就是找张文宪,这节骨眼上去找张文宪,就是和郑家递消息。
水仙宅角门边,郑归音接了墨珠儿进角门,知道不方便多留便请他在花园小厅子间里坐下,奉了茶和茶点,她一听也叹着:“珠儿押班,劳你费心了。下回你什么都不说就行了。”
傅九他一提要划去选女的名字,珠儿押班就扛不住说溜嘴了。
“押班你只要一开口就是怕了傅大人是采花使,怕他划我的名字。傅九还能不知道,押班你是来找我?”
墨珠子一听,也哑然。但郑二娘子笑着塞了银钞,深谢过他来报信:“小事呢,珠儿押班不用担心。下回见着傅大人什么话不说就陪笑。咱们是张娘娘的人,应付他不就得这样?”
墨珠儿收了红包,笑得眯了眼,立时起身告辞从角门离开,出门时又一再叮嘱着:“娘娘让郑娘子好好温书备考
,只要进了德寿宫,以后你过来太和宫进尚宝司的事自有娘娘来安排。”
“是,小女谢过娘娘。”
郑二娘子温婉施礼,送走小黄门。花园里正是初夏时分,万物深绿一片。果然,淑妃一出事,张娘娘就知道这内库官是一定要抢过来的了,娘娘的手下谁最适合当这一员先锋大将?
自然是她郑归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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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锦文如今没差使,但每天上门来的户部同僚一个接一个,不单是他,连郑二娘子在内宅里都到动静。
丫头们就在窗外小声说话,说起前面穷官儿们来了一拨又一扬,天天在大公子的外书房打秋风,还说家里撩不开锅了。
她就知道这风声迟早要传到宫里去。
陛下要去问淑妃的。
外宅书房里的声音太吵了,还有男人号啕大哭声。郑家人都是泉州城来的,见过世间。不过议论几句。
泉州海上的船出去一趟,仓位会分租出去。有好几百号的小海商把身家押在上面。如果半路上船遇灾翻了,这哭声就是和户部穷官们一样。
到底还是京城,没有去跳海自尽的。
“怕什么,是他们的私房钱拿着一块儿置地产,全赔了。又不是国库的钱赔了,他们还有月俸吃饭。大公子不是还开了一处运粪码头给他们?”
绛纱窗前,花盆儿摆了一溜,她瞧着小小的白茉莉花骨朵儿,托腮寻思:
郑锦文以后千万不要去户部当差,户部这几年肯定都穷死了。
前宅里的声音越来越吵,不知多少人来哭诉,她先时觉得太惨了,过了几天没好气,起身吩咐:“准备收拾衣裳用具,我去报恩寺里住。天天来这些人。我还温什么书!”
她还要考女官呢!
郑二娘子出宫去报恩寺里温书,傅九这几天也忙,倒还不知道她离开了家。全因陛下果然去问了淑妃,因为她大着肚子跪在瑞珠宫前殿,陛下到底没忍心。让她起身说话。说到底陛下心里有数——淑妃没自己吞占什么钱财,就是用内库产业举债,买进太多的地产。全亏了。
宫里开始查帐,还没有轮到外朝时,北洋池地产已经贱得卖不出去了。各衙门公使钱小金库都爆出了亏空,人人都红眼睛地嫉妒天武衙门,天天来他衙门里打秋风的同僚
越来越多。
天武衙门包括陈武、齐安等人暗地里庆幸不已。多亏他们家大人不爱买地买宅子。
“我开了米铺子。”他觉得拿天武衙门的公使钱在京城米市里投一笔,比地产稳妥多了,这几百万的人谁不吃饭?他寻思着,听说平宁侯亏得挺惨的,也不知道郑归音打听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