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在生气。自然要疏远他了。”
“夫人——”尤婆子心疼她,忍不住埋怨了几句,“这难不得九公子。官家怎么就倦了?秦国公府当年谋反。夫人嫁给了秦国公的义子咱们侯爷。本就是为了为了保着官家和郭娘娘。虽然是一段好姻缘但——”
但范夫人又吃了多少苦?还不是因为盼着官家英武有为能朝廷一雪旧耻。能回到北地祭拜祖宗…
想到这里尤婆子也含了泪,道:“如今官家才四十岁怎么就倦了?也不怕下面人寒心?”
“…先是马政失败,宰相去位。接着天灵寺突然出了明受太子的事。当然是对官家不利的风声了。不得不防了。”
夫人不想再提朝廷官家的事,尤婆子便知道范夫人同样不满了。
“长公主,和楚州卢家一直有来往吗?”范夫人在父亲书房,偶尔听到了这件事。
“楚州卢家?”尤婆子疑惑。
“有个叫卢一鹤的。太上皇当年为明受太子选进宫里的小伴当。卢一鹤你可记得?”
范夫人以往时常进宫,隐约还记得这卢一鹤。尤婆子却是不记得了。
窗外夏风带热,一吹千里,落到了江北大营边的楚州城里,将军府里有方圆二三里的荷池,池中亦有荷杆亭亭,下人们看得天气转热,便有人坐船下池去收拾湖面,拨除残荷,夏天就要到了。
卢一鹤从衙门里回来,在府中漫步,走到桥边便看到了池边盛开的一树雪白梨花,江北的梨花还没有全然谢去。尤有半树,落花斑斑白白落在了碎石路上,他突然问了一句:
“快到太子的忌日了吗?”
“…”跟从的下人多年来的老人儿,仍是不知道他在说谁,迟疑着,“将军…”
“收拾一些祭品,往京城郊外十八里的秋山去祭一祭。”
“是。”下人立时明白了,秋山那里是明受太子陵墓,唯一
担心的是会不会传出去叫官家知道,下人劝一声,“将军,如今陛下在位久了。”何必再去祭小太子的陵墓,怕是太上皇都不记得这个亲生儿子了。
“长公主一定是不会忘记的。”
他叹了口气,抬手抚住了梨树青枝,枝头梨花雪白不及卢一鹤的面容如玉,双眸如星,他一身夹缬乌衫儿束着玉带,披风锦绣却是宝相花纹的紫缎子。若是傅映风在此,一眼就能看出端倪。这袭紫披风的花色与明受太子佛经盒的内衬锦绣,何等相似?
“今年秋祭,恐怕是不能回去拜见长公主了…”
卢一鹤沉吟着,遥望江南临安城。
京城里的傅九,因为这件事涉到长公主的清誉,没有查实之前他是绝不会和郑归音提及“卢一鹤”这三个字。郑二娘子虽然多的是贱招对付长公主,但还万万没想过长公主会看中有妻室的男子。这一听就是太像谣言了。她能上这种当?她觉得只要傅九知道她又有能耐又很深情,傅九当然就会喜欢她。清风阁里的长公主那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傅九,我就是想明天我不用考试,我们要不要一起吃吃茶、写写诗?”她心里想着,他这样失宠的朝臣就是和史书上失宠的宫妃一样喜欢伤春悲秋是不是?她体贴地看着他,劝着,“写诗会心情好的。”
写诗痛骂薄情寡义的昏君,再悲伤地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骂完了把诗稿一烧就心情好了。她觉得这是在拍傅九的马屁,夸他是直言敢说实话的忠臣。他肯定能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