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松了口气,进班房里去骂一顿比她站在这里丢脸好多了。赵若愚见得如此,知道这陈内人是高抬贵手了便也放了心,寻思着去郑府报个信,林舍人这时就跳出来:“我去看看——”
“……走吧!”他无奈拖着他,免得他去帮倒忙。出房下廊了一个拐弯他就正面撞上了似笑非笑再次拦路的傅映风。范承旨果断立在廊柱边当不存在,暗忖着这就是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傅大人。”
“赵大人。”傅九对赵若愚不可能动手,一来他自认是个斯文人,二来传到郑归音耳朵里这绝不是好事,然而他同样并不打算对这位宗亲才子又是新东宫的座上宾客气,拱手笑着,“听说令弟要成亲了?大人的亲事也要近了吧?是不是要连纳两位美人为妾?也是应该把外室接进府里了。”
“|……傅大人有公主在,袭爵也是指日可待了?”他一回嘴,林舍人就看了他一眼暗暗纳罕他平常挺会做人,怎么眼下居然和傅映风对着干。
等得两下告辞出了宫门他连忙就劝赵若愚,道:“何必如此?就算他和庆王交好但东宫立足不稳,如今他愈发有前程你心里没数?新东宫方一立,他就被官家召去宫里,得了孟秋祭时安排御驾出行的大差使。你想想——”
林舍人和赵若愚都是大才子,读过史书明白道理,互换一个眼色深知官家不过中年。现在不可能让东宫太得意。官家当年登基前可是足足被压制了二十年。
“还有,公主那边一心要助他复爵召他为驸马。何必得罪他——”
“……方才是我吃亏了吧?”赵若愚哭笑不得,“你没听到他又说了什么?”
廊上范承旨也是不知如何劝说这表弟才好:“映风,你犯得着乱吃飞醋得罪人?这一榜进士里他头一个得官还是极要紧的差事。多少人在推着他向上?不说圣宠,你要是去宣州查楚州主将,你难道不要和赵若愚打交道?”
“他?”傅九用一个不屑的眼神扫过,才正经起来,“他必定是要保着榷场如今的局面,否则他亲爹还有那一帮子宗亲岂不是都得出事?”他沉声回答,“我只是提醒他不要总记得自己姓赵,不记得读过的诗书。”
这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奈何范承旨半点也不相信:“我和你一起长大的。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你这神色?不就是三四岁时和文存抢玩具时乱发脾气的脸!你为着郑娘子才这样你以为我看不出?”
“……”
玩具郑娘子在班房里被训了个灰头土脸,又被罚着在班房里站了足足两柱香的功夫,她拖着腿出了殿中省。正是月上中天。
月光清冷冷地照在大门前的宫砖上,她躲躲藏藏不想让各房里上值的宫官看到她的狼狈样,多亏有嫣浓在门口赶来扶着她:“姑娘——”她心疼着,想着二娘子将来进宫真做了宫官,这种事岂不是天天有?
“没事,今天尚功班房里只有陈内人,我没有品级又被捉了个准,那位陈内人居然只是罚罚站。我真没有想到。”身为平民她还在得意运气好,“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嫣浓还没有说完,郑归音就看到傅九立在了宫道的尽头、
他长身玉立,浅金月色透过苍绿松枝落在了他的紫服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