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浓和逢紫站在了五步外,隐约听得。嫣浓的脑子不够快,逢紫却是精明许多一听就想提醒姑娘: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继续问碧池寺里的旧事。
“我知道,是你押错了。”
郑二娘子的回答,叫刑碧叶意外又莫名。
“郑娘子的意思……”
“我知道,你看好傅九,你押了他二十年后会复起。”她在堤桥边缓步走着,抬手轻挽耳后的碎发,她的动作如柳条枝一般轻柔,她的微笑如月光,刑碧叶却再一次感觉到了她眼中锐利的光,和她的字词一般击中了她的心,
“但你也看好自己,你押了自己能为他的叔父生儿子做正妻。二十年未必不能争到侯夫人之位!你押他押对了他志向不小果然复起。但押你自己却错了。”她止步,遗憾地看着眼前这妇人,“你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没能生子。”
“这就是我的命。”刑碧叶微愕后,柔笑一句,然后看了她良久。
郑归音迎着她的眼光,微微而笑,此时的刑碧叶终于像一个三十岁的妇人了,比她足足多了十来年的人情世故,生长在侯府宅邸,这样的女性内敛而精明,想用眼光把她就看透。
但她并不会在意,她打从生下来就和一位比自己大十岁的女性作伴,论起不动声色,卢四夫人比刑碧叶强了不知多少倍了。郑二娘子自己转了一转,金冠子闪耀,蓝白纱折枝花唐裳衣裙飘飞,如夜空里的云絮。
“看清楚了?”她笑着,“看在你陪伴他多年的份上,所以我明着告诉你。我配得上他。你可以放心也可以死心了——”
风仿佛也赞同她的话,吹起她十二折的纱裙裙摆,她翻过瑞云白鹤图长柄团扇子,轻抚压住膝下长裙,扇面微斜仿佛从垂柳与长草上接起了一片星月碎光。
“我脾气不好,他知道,所以不纳妾。”
“……妾身未曾想过。”
“在我面前,你说实话更容易得到你想要的。比如侬娘子今晚就和你说上两句话——”
她听得一怔。
郑归音明白她想要什么,但她自己手中的长柄扇子只是个装饰其实并不能扇风吹凉,扇起来太不好看。她被长草里的蚊子咬了两口觉得好庠,觉得明明带了香药包还是这样。但她得撑住。
“我帮你找侬娘子说话,你就能回去向秦文瑶交代,我看出这位秦娘子和秦侯爷可不一样——”
“确实如此。”
“秦娘子恐怕没想过傅九对你还有什么余情未了,也不以为他会为你来抢回爵位。她是个实在人,她只会担心判官谢大人会不会因为她妻室讨厌你而公报私仇,更担心他落井下石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秦侯爷。”
“……”刑碧叶回过神,盯着她,月光抚肩又从这妇人的双眸中迸射出光华,她居然笑了:“郑娘子说得没错。但这是大娘子的心思。却不是我的心思。我是妾。随时可以换一位主子。我是家生子,没有秦家我还没生下来的时候爹娘就早死了,我只跟着秦家的人。”
她想跟傅九随时能跟。这话是这个意思吧?郑二娘子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