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未来老婆与亲老娘之间摇摆着,自觉还没有订亲成亲就有了受夹板气的感觉,他沿着东便门外的宫道往回走,向他的衙门走去,瞟过宫门内来往的青衣和小黄门们,人人都尽力不拘颜笑。
因为张昭仪治宫以严。比佟掌司还要严三分。
他细思着母亲的神色。
她一路出宫走来,分明是有心事,但刚才上马车仅和他说了一句府里的琐事:“赵慧儿得了假,回府里来歇了半天。她说公主这回知道太后的厉害了。她和官家都没料到太后轻易就翻了盘——以往不过是让着公主呢。”
说到这里,范夫人像是提了一句:“我看,赵慧儿是事先知道德寿宫里王承御的事?郑娘子告诉她的?”
母亲提起了郑娘子?他止步在宫道,这时才觉得不寻常。他连忙转身想去为郑二娘子在母亲面前说些好话,为将来铺垫铺垫,但范夫人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宫门,早不见了。
马车沿着河道走着,因为天气热早早就换了船。家船一荡离开了码头,吹着临安城中的河风,坐在撑窗前的范夫人伸手接过凉茶吃了几口,便叹了口气。
“夫人为何叹气?”
吕妈妈一身碧色束灰腰带的夏绸罩纱衫,缓步从后舱走过来,面容精致,如
果不是毕竟年上六十当真还是风彩逼人。
“吕妈妈。”范夫人笑着,这位妈妈手里捧着小圆银盘,是她在家中亲手制着带出来的一盏冰皮绿豆膏。
她放下绿豆膏,范夫人见着那绿冰皮的晶莹剔透,心情大爽。然而吕妈妈一句话说得她又叹气。
“夫人难道没有和九公子提,让他和郑娘子打个招呼。在半春园第三轮选试的时候把谢娘子挤下去。”
范夫人苦笑。岂有如此容易的事?“那位谢娘子,那可是太后挑中的人。”
“夫人又改主意?依我看,这事郑娘子早有准备的。”
她轻描淡写,还一脸诧异觉得范夫人有什么可愁着,明明的好枪不去使着?
“这事于郑娘子而言并不难的。”
“……”你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范夫人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为难,不知从何下手,只有眼前的冰绿膏子让她口舌生滑,心情愉快。偏偏吕妈妈有如此的手艺,嘴上说的话却让人听得头热不已。
“夫人,如今是德寿宫、太和宫两宫一并同选。郑娘子就立了不败之地。不是我说她,夫人细想明州的事,她分明在两宫选女里都安排了帮手的。不管她是为了什么——”
吕妈妈笑着提了一句,“说不定她就是为了这个时机,好让夫人去向郑家提亲呢。否则她用什么法子做夫人的儿媳妇?”
“……”范夫人无语看着她,“张夫人让你来说的?”
“我猜的。”
“……”你还真敢猜。范夫人心想,连她这当娘的都没敢觉得自己儿子这样人材出众。让人家郑娘子这样费尽苦心耍尽阴谋非要嫁进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