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郑大公子太不识趣。他一听二妹来了反倒躲着半点不想出去被骂,在那里大惊失色:“她来干什么?我不是和她说了我在衙门里忙,要去杂料场里清点货物?这天气晒到我也罢了,晒到她怎么办?”
在席几位皆是大笑,人人都知太府寺这样半废的衙门,这些差事爱干不干。点个卯走人就可以。但他非要天天忙着也能找到事干。
“我说澄堂——”任俊叫着他的表字,一边吃酒一边嘲笑着,“六部衙门里上值的大人们,热得不行九成九溜到这半春园里。我进来时亲眼看到五六拨公文都往隔壁几个院子送。连宫里殿中省女官和老档们都熬不住求了张昭仪,把差事移到了宫里小西湖边去办了。你们家离这里也近。你还能不许她来吹个凉风?”
任俊为郑娘子说话,傅九听在耳中瞟了他一眼,倒也没出声。郑大公子直吐苦水:“我们家园子大有池子,凉快呢!她是来找我的!但我这差事,可不是谢平生谢状元在临安知府衙门里当判官,他一年审结多少件案子都有上官和吏部来考绩。我可没有!”
这差事全凭他自觉,如今宫里对杂料场旧货买卖的收入很是满意,那可全是他辛苦办差得来的,他越说越委屈,“谢平生是辛苦,但他的月俸也是我上十倍了!他还不用大夏天顶着太阳在三座大杂料场里淘旧货!”
皇帝也不差饿兵,也得让他得个空作作乐?
哄堂大笑间,人人都说郑二娘会打算。为了让兄长和张娘娘的母舅家结亲,
赶着哥哥为张娘娘卖命。
“你也辛苦些,不为别的就为你妹妹。她将来靠着张娘娘作主自然能嫁个好
夫婿。你也能得个助力。那像我们家的妹妹,脑子里根本没这回事,还在傻玩着天天赌射箭。婚事全得我们操心还落不上一个好。她还嫌弃我们——”
尉迟兄弟们愁着尉迟香兰的亲事,许文修听着她来有意问几句,但看看傅九在,他例来是不开口的。任俊瞅瞅许文修,再瞅瞅傅九,私心想找郑娘子说说宫里的事。但看着机会不好就只能暗暗把这主意压下来。
席上的公子们都是一伙的。最近要么考了锁厅试,要么选了吏员得了实缺,都在算自己的月俸够吃几顿酒。傅九举盏倚在椅上,慢慢吃了几口,耳朵仔细听着郑家主仆的话。
“二妹她不是来找我吧?或许真是来逛园子歇凉,咱们家池子太小不凉快?”郑锦文想想也挺有道理,水仙宅哪能有半春园这样几十多亩的园林好?
“要不,她就想订个船睡在湖中央晚上也不回去了?这可不行,男人才能这样。不要以为吏部几个主事合伙包了船天天睡在这里,咱们家也能这样。不行的。”
“公子!小的想……也许……也许是来玩秋千?”小厮早就认定了二姑娘是风闻了消息来抓大公子,要骂他不认真上班。但他不敢说。
玩秋千?没订呢——郑大公子不由得看向了傅九,然而傅九的位置上早就没有人了。只有刚丢下的小酒盅子还在滴溜溜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