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芭蕉树叶下站着云奴娘子的丫头雨儿,她水红裙子,头上扎着蓝发带绞着双团发髻,嘴里正向手心里吐着黑瓜子皮。
原来她和几个小丫头在茶房阶下磕瓜子。他脚步不停走过时咳了咳丢个眼色。她连忙寻了借口,拍拍瓜子皮抽身离开跟到了角落里:“伏管事?”
“去请你们娘子出来。我们公子有话带给她。”
汪云奴得了这个消息,心中欢喜起身离开,果然见得伏安一身豆绿新衣等在了廊口。看着就是为了宴会新做了衣裳。
他把赵若愚那话和汪云奴悄悄一说,本还怕她委屈,她反是歉然笑了,连忙道:“是母亲让他为难了。你去和公子说奴本来就是想请公子出面在郑娘子面前为我求个情。只是不方便提。他心里想着,奴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红唇,手里的绿绢子缠在了乌扇柄上,同样绿绢面的六角扇上绣着水上红浮萍,“昨天晚上理国公府里的消息——我那诰命恐怕得不着了。”
伏安终于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当然风闻这消息了。云奴娘子的推恩要是不成了眼下能去求谁?
不就是郑二娘子的恩主宫中宠妃张昭仪?
“听说郑娘子如今失宠了。”他到底没敢直接问原因,只提醒着求郑家未必有用,汪云奴何必没听过风声,但她叹着:“郑大公子听说陛见了几回。得了太府寺的三个主事差事,全给他一个人做了。”
“这倒也是。”伏安同样点头,要说郑娘子如今的风头盖不过谢娘子就是因为郑家有人失宠也有人得意。郑大公子比她可风光多了。
“宫里节省费用,又在查殿中省的帐目。张娘娘还把着尚功局在议推恩。入内内侍省几位大监老档不敢在推恩里卖爵位了。我这事就耽误了。”
“是,小的一定把这话带给公子。”
这事不求郑娘子,不请她出面求张娘娘还能求谁?
“奴的事要请公子作主。夫人这里的事公子也放心。”汪云奴更是心思细腻,还安慰着伏安,“郑娘子的事夫人不糊涂,她岂有不问张夫人?张夫人说郑二娘子这几天忙。每日早上出门先要去城外为张娘娘看地方,回城时才来灵山寺,眼下正歇息然后再来请安。夫人听她这样忙碌就罢了。”
伏安终于就放了心。
送着她回房,在廊上瞧着云奴娘子柔婉的长裙裙摆,伏安倒也明白:公子到底是和汪娘子亲近一些。否则这事何必差他来找她。
汪云奴到了厅上,坐在汪孺人身边寻机悄声说了这事。汪孺人哼一声,汪云奴劝道:“母亲,如今张娘娘查禁宫中卖爵之事。这事情还是要求郑娘子。母亲不要为女儿得罪了她。”
“说得好听!”她轻笑指了指她的额头,笑骂道“不就是赵大公子不高兴我在他娘面前多说了几句,让你来劝我?这倒也罢。让赵大公子叫道你最贴心就好,换了别人——他能同样说几句话就有把握让郑娘子照着办吗?只有你这样听他的——!”
“母亲。”她急了,“慈儿还在郑家呢。”
“慈儿又不是你亲生的!”汪孺人心里想说这一句,但看着养女,哪里方便?只能罢了。
厅上姹紫嫣红,隔座竹窗前便摆一只大口细颈双耳白花瓶。瓶中插满绣球大团淡绿干花,间插着翠叶百叶长草,驱蚊虫。
青碧爽目。
屋角各有四角白瓷大水缸种着带苞红粉莲花,凉风袭人伴着花香。
于夫人待客之道别有巧思,不愧是宗亲隆仪府里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