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娘子淡淡笑着,取了挂在窗格边的帽纱戴上,走出了房间。
郑归音在门外就看到了她。
她面上是芥黄色的帽妙,透过这秋意的黄面纱。没藏轩里的秋景都染上了深浓的黄色。
秦文瑶只是向小学士点了点头。他就欢喜要跳起来了。而她就转身回房了,隔窗看着郑娘子随着小学士一起进院子,看着这郑氏女的身影,她突然自语笑道:“我知道你。郑家,让你进宫是第一条路,让你进驸马府为妾是第二条,跟着赵若愚去榷场是第三条。至不济和张家三衙内一起逃到四川做个小州官小诰命。总而言之。郑家一家子拉上张夫人都在拼前程争出个开海的活路,若是赢了荣华富贵,若是败了好歹要逃出一个来,就是你了……”
“倒是对这个养女讲情义。”吴妈妈听得这一番话,啧啧不已,“听说上回抄家的时候也是一家子遭了不少的罪。”
“艰难之时熬过来,自然见得情义了。”
她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还在郑家的船工、船头是拉不走的。私商里也只有这一家。就凭这——郑家就该领头了。也就应该受这谣言的罪。”
枪打出头鸟。这是有道理的老话。
“姑娘,老婆子看着吴家发达起来一二十年,还有一句老话,只有受不起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撑过去就好了。”
这就看郑家的造化。
外面的脚步声在上廊,秦文瑶看了看吴妈妈,吴妈妈会意出房。请了他们进来。
“姨娘。”秦文瑶唤了一声刑碧叶,廊上的她连忙也跟了进来。转身掩门。房中挂着的亦是秋山秋山图,秦娘子在桌前坐下,眼睛扫向了秋水图。她数着图中弯曲山径上点点杏黄落叶,山中人步步仿佛走入了深秋幕色中。
她在心底想着:“清远侯这个姓,靠我保着太难,拉上郑家才刚刚好。我为了秦家不在意和商家联姻,映风堂哥为了护着这郑娘子反倒不愿意。我也顾不得他不愿意了……”
有秋风吹过,窗外院子里落叶萧萧,刑姨娘捧上几盏香茶来,范小学士因为在门外被丁良叮嘱过,难免觉得有责任不让她想起这位刑娘子,免得映风回头知道了捶他。
他立进伸脑袋和她悄悄话:“映风从小就很喜欢公主的。也喜欢大潘,还和我说小潘看着讨厌,其实人也不错。”
“……”她无语地瞅他,“这话你早就说过了。”
还在路上的时候,这人就挑拨离间又是公主又是大潘又是小潘,她听得冒火,前面走着的傅九不动声色回头看她又看他,居然还能笑道:“你一直和我说郑娘子才貌双全,机灵聪明。劝我早些订下。我觉得很是有理。”
这番赞美让她芳心大悦,连忙就走开几步疏远了小学士,这小学士还大惑不解:“喂喂喂,映风说我在夸你——”他糊涂追过来,她躲在傅九身后歉然道:“我有心上人了。我们不适合。我不能耽误了你。”
“……”范文存怃然不语,想想不甘心双眼瞪着,“你还当真了?”
“你不是真心话?”她震惊,“我觉得你说的都是实话。”
脸皮太厚了!和我一样厚!范小学士恨不得大骂。她全看出来了。
这样想着,她心情还算不错,也没在秦文瑶的面前和他计较,打算等着转头傅九换衣裳回来了再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