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孺人自然也觉得今天是运道太差。她被郑归音请到后院说话,灰山嶙峋红叶似火,风景这边独好。本以为是郑娘子求她出面找赵从俊,把流言平息下来才能参选,万没料到这郑二娘子坐在假山石边,盯着她半晌不出声,这来找茬报仇的?
但她也不当回事!汪孺人冷笑着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泉州来的挨千刀的贼盗被抄家的臭暴发户还敢欺负赵家的宗亲孀妇,还敢踩到老娘头上来了?
“宗正司里,接下来应是秀王世子做大宗正了?”郑娘子笑语着说的是通敌案不相关的闲话,她对着汪孺人的神情和对着唐宫正也没多少区别,看不出喜怒只是客气地很。
“谁说不是?说是秀王世子,眼看着就要做秀王——”汪孺人依旧是一袭红裙,完全没有守寡的孀妇之态,早在泉州城就叫郑娘子看习惯了。但今日郑归音又想,这人愿意被抢进了平城郡王府跟着一起上京城,恐怕就是为了方便穿这裙子。毕竟泉州城和京城不一样,泉州城里几位数得着的国公伯公和她有旧情,无人管她的装束,到了京城里宗亲和宗妇们可不会任她随心所欲了。
哪有孀居的宗妇穿大红?
但这样穿却也是明晃晃让平城郡王的恶行昭然天下,赵若愚是会感谢她这番相助的。郑归音层层细思,汪孺人不太在意她思量的眼神,还是在说自己的话:“眼看着陛下的生父秀王病重,奴也以为,只要秀王世子一继位马上就做大宗正了。宫里程娘娘和六皇子可算是靠着平宁侯府又多了一个靠山。”她瞟瞟郑归音,没见过这样不长脑子的,能利用的不知道好好利用。
“确实如此。”郑归音只当是听不明白,觉得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好了。
“听说如今的秀王世孙与若愚公子交好,在明州城时就来往了——”汪孺人果然就开始说起了赵若愚如今是水涨船高,但郑娘子故意一笑:“如孺人所言,我和秀王世孙还是亲戚呢。我得管他叫表哥。这也不算是什么有用的亲戚。”
“……”她被堵得没话可说,待她重振旗鼓又要开口,郑二娘子偏偏又截口笑道:“理国公府里的琴社怕是要散了。过一两年应该就养不起来了。”
“……他们家也不靠俸禄。”
“得怕查帐。”她阴阴地笑,“不说别的,光是宗亲里的推恩能经得起查?还是散了社在府里养老,自己弹几曲一切悄悄地罢。”
汪孺人脸色没变,但再一次无话可说了。朝廷制度,六品以上官员、贵戚三代内依例推恩的事今天能让奸细都买到一份恩典,内里早就烂了。要说宗亲里的推恩能经得起查?绝不可能。
郑二娘子看她不说话,这才慢慢道:“我还没进宫,你还有机会选。”
“……郑娘子让我选什么?”她终于找了话,冷笑反问着。她站了起来,姜黄色的面纱轻飘着,她笑道:“是选我,还是选卢四夫人。”
“郑娘子!论起太上皇的靖难功臣,理国公府之后,就是平宁侯府了,二娘子难道不应该想想大树之下好趁凉?”
“确是如此,我参选德寿宫又交结了苏美人。不就是想在太上皇这颗大树下趁趁凉?”她故作惊讶,“但太上皇年近八十,皇帝陛下才是四十余岁,春秋正盛呢。”
“你好糊涂。卢四夫人还有程青云这个秀五府的女婿为援!”
“我会让程青云闭嘴不要出声的。”她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