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不用担心。郑锦文精着呢。难道还会把明州船务司的帐目呈给官家?叫官家知道理国公那些家人帐房全是吃里扒外,一团子烂帐?理国公倒罢了,连累到你祖父寿安伯,宗亲里就被郑锦文得罪光了。这不替张娘娘再招一层恨?这倒罢了,我看张昭仪也不怕得罪人——”
说到这里,两位公侯子弟相对叹了一口气,赵一明给他两拳头:“看你赶走了张相公,叫咱们一城的人惹上了个女张相公。”
他苦笑不得,也觉得张昭仪这厉害顽固和张相公有得一拼,平常不敢和郑娘子这样的走狗心腹埋怨,拉着好友就一通说:“你说张文宪怎么就不像张相公?软绵绵天天叫张相公气得瞪眼。”
“这还不简单,张娘娘是张相公宠着教大的,张文宪是张相公骂着教大的。自然就是张娘娘更像相公了。你看我——我被老爷子天天骂没出息,我能像老爷子?”
他们站在府门石狮子边悄悄说事,只因他出府也是没和老爷子说。傅九失笑没好气:“你们家够宠你了。”所以赵一明就长成了和寿安伯一样的厚道人。家势败了也是笑嘻嘻:“傅九,这事你真得帮我。”
“放心。郑家不会揭出来的。平宁侯府在船务司里还有人,不正好得利?”
他别的不相信,一听平宁侯府就想起了郑娘子和卢四夫人在明州运河里撞船的凶悍,顿时就相信了:“但亏空怎么办?”
“他自会想办法。你没看过他在宰相府里写过的财赋论?”他拉了拉他,把今日在营帐里叫人找来读了几回的郑锦文的策赋从袖中取出来,交到他手中,“你祖父若是担心,拿回去给他看看就明白这人的心思了。天下出息最多的人家如赋上写言,除了榷、盐、茶、酒,其余就是海上私商了。他眼里看得上老大人家里这一点点?我的人盯着呢,许文修他们天天去郑家府上商量大事,自然就是想在外面找钱进船务司了。”
“咦?”赵一明疑惑,“许文修悄悄去郑家?”
“我也没拦着,总不能拦着他们家船务司的事。这事关系郑锦文的前程,她看得很紧。过几天再说。”
赵一明点头收起了那卷策赋,依言要回去和祖父说,到底还是公子哥儿要场面懂礼数:“你若是能说一说,就还是替我说一说,我出头摆宴请他们一回也是应该的。”
“知道了。”他笑着作别,走了两步要上马又回头拉着他低声,“对了,我记得你们家有副李后主的画?”
“你喜欢?”他一听就想了想,“我明天给你。”
“送给谁了?”他入耳就明白,赵一明不肯说他就更猜到了:“送到冯四娘子家了?罢了!你去要聘礼,不是惹她多想了?你又是耳根子软。我惹不起她。”
“她哪里是这样小气的人。”
一阵大笑过后,傅九到底不肯要冯四娘子的聘礼,不说别的,理国公那府上以往的声势哪里遇上过要聘礼赎罪的事,何必这样让人家落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