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坊里来的商人十个里有三四个是要贩的。有时候亏本了就把小妾都卖了。”她早就习以为常,沉默一会儿,“但宗女不许嫁蕃人。不许嫁白身宋人。不许嫁三代以上非良家子的宋人。这些律法泉州宗正司有时候不太当回事。但一较真他就是个大罪!我以前让三郎捉着他是为他好,但他非要逃出来,那就是自己撞进我网里来了。”
“原来当初告状不是为了对付我?”他故意笑着。
“……是为了出气。”她哼哼,又喜笑颜开,“但我就是运气好。这案子太有用了。”
傅九私下里寻思,暂时还拿不定是她运气好还是她早就有计划。但她没问李后主的画,他也不提。决定再忍几天等她实在找不到真急了,他再来献宝逗她一乐。
“宫里来人?”他午后准备再找个理由去和郑娘子吵一架,却听到了意外的消息,“公主的人?叫她进来。”
小潘氏全身被青绢披风蒙住,潜到了城外营收里,她也不知是不是心神大乱觉得大祸临头一进来就向他怀里扑了过去,哭着:“傅九不好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一斜身抓到了她的胳膊,再一拖把她推到了椅子上,“坐下!好好说话!”
小潘坐下来就抚脸哭了起来:“我被赶出宫了。家里的脸都丢尽了——我饶不了张淑真!”
对于小潘女官在他帐子里骂宠妃张娘娘,他也不能告发,只能站在另一头耐心打听:“……我只听说裁内侍省里宦官名额,没听说要裁二十四局的女官和内人。”
更何况,这姑娘不是公主的表姐?
“傅九——我不想回去受气,我嫁给你做妾!”潘玉令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含恨咬着帕子,“我今天跟你回去!明天你就跟我回门去潘国公府,做妾怎么了?我就要叫潘玉谨知道,她敢出卖我,我就让潘国公府在京城里丢光了脸!看她那装模作样的假样子能不能撑下去!”
“……”同样是姐妹相争,能不能有出息点?就算不如郑娘子,也可以和张娘娘、淑妃娘娘作对,勾引一下皇帝或是太上皇?为什么要来找他的麻烦?他被小潘闹习惯,早就知道怎么对付,更何况毕竟记得当年他落泊时,小潘曾经来找过他。他便问:“公主怎么说?”
“公主不管我了——亏我和公主这样好!我这样爱她——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她却这样对我!”她更是悲从中来,滑倒在地伏在椅子上大哭。
帐子里早没有人,外面十步外也没有人最多听到她的哭声,傅九从容淡然地坐在另一边,手里还端着茶慢慢吃,公主和潘家姐妹以及潘玉郎太要好,从小他就看多了。十多年前京城不宁,战事频繁。就算是金枝玉叶和公侯子弟都朝不保夕。潘府三姐弟都不是过正经教导的孩子,三姐弟为了争夺公主而争风吃醋经常要吵架打架,后来潘玉谨的久病的母亲终于去逝,出身卑微的庶母当家,她又是嫡出长姐渐渐稳重起来才不一样了。
“……好好说清。赶你出宫为了什么事?宫里不可能裁女官。”他沉吟问了一句,见她只埋头哭,他便揭帘子出去,先叫丁良去和郑归音说一声:“我晚些去行人庵。”
“是,公子。那……”丁良迟疑。他早随手指了指帘子又道:“和郑娘子说,小潘来了我得叫人来接她,叫郑娘子不用担心,潘国公府自有把柄在郑娘子的手上不是?”说着他不禁笑了,“没有什么为妾的事。小潘任性,她就是利用我向公主示威。不愿意离宫丢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