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和他立在了角门边的内廊拐角。
前面廊尽头便是摆宴的敞厅,他听着声音像是郑锦文来了。否则傅九也不会让他回来。在他身后,是通向观瀑阁的廊道,再拐两回就是角门了。这里也不是女客更衣的地方,她立在这里本就奇怪。他试探而笑:“夜深秋凉,你何必……站在这里?难不成是等我?”
“对。”
她微笑着。斑驳的华光从宴厅那面射过来,在廊道檐顶晕染出一圈一圈的浅金色。她的眼眸也有火焰在跳动般。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饶是他早有盘算,特意避开了她的席去了傅九的席上,但听得这一字也不禁心摇神荡。
“你若是——”他微颤开口,又哽住,“我心里的话,你自然明白——”她郑归音这番若是真心,他许文修为了她也敢豁出身家性命与她重续前缘,那怕是傅九公子拦在前面他自知没有胜算,也不会辜负她的一片心。
她久久地盯着他,并不言语,眼神中泛出些许的讥诮。他不禁有些冲动:“你……还记前事,还是不信我?归音我这回也参加了选官试——”
管弦丝竹声渐起,她的宴上有请来的小唱班子,女声的曲声凄婉,唱的依旧是今年红透了整个京城的新戏《王槐负桂英》。
宦官之女南渡后沦浇红尘,妓女情深,公子负恩的爱恨情仇,倒是上至官家下至平民人人爱听。连郑锦文嘴上说蠢戏,私下里也会哼着唱几句呢。
她终于就笑了,轻启红唇:“……有些事,你瞒着我。我也不问你。但你避开了也避不了多久。”她的指尖轻抚过廊栏,抹去了落花残叶,这才转眸看着他,“许公子,你心里有数。你们如今联手,并不是我相信你。我是信你们许家和我们郑家如今在一条船上。但你若是贪心不足——不要以为我哥哥要去明州,我独自在京城,我们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你就可以背着我们家为所欲为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在他脸色发僵时,她突又回头看他:“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些话。你不过是以为我要退选成亲,我哥哥远在明州城迟早要依重你,才敢背着我们家在京城里动手脚罢了。”
“归音,我——”
“不需辩解。我打从进了京城只相信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许文修立在廊上,凝视着她摇曳离开的背影,在廊上拖出一抹明媚迷离的浅金光影。他握紧了手里没用的折扇子,喃喃自语:“没错。傅大人要随大皇子离开京城,淑妃和张娘娘还能和睦几年?不过一年半载罢了。我不信我办不成!迟早——”
迟早有她来求他的时候,他不信得不到手。便是她和离后二嫁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