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佘打儿时就跟着他,几十年主仆之情,想想他一个劲为两个侄子哀求捞份工钱也是正经去继子手下做活,不是抢大生意卖木料,他没办法,咳了咳:“夫人来了。”又奇怪,“夫人在恼什么?”
“也不是恼。”范夫人坐下和丈夫说话,笑着,“我是躲到你这里来了。这样的时辰——”
外面天都黑了,也掌灯了,
“外门上叫我去吃席的贴子居然越来越多。我一概叫回了。当初在明州城帮着映风做采花使挑选女时,各府夫人到我跟前都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如今到底是男人们外面的差使,祭事没几天了,飞快要搭出个新宫要用多少木料和人工,人人都盯着!”
范夫人以往在家里,只要亲爹是范宰相,儿子傅九和淑妃好,各房亲戚不敢不看她的脸色,行事自然很是持重,“我是不敢出门吃这些宴,怕给映风添麻烦,又是宫里的事。怕给大姐儿添麻烦。”
傅四老爷唯唯连声,想想继子想想淑妃,他在老婆面前一直磨到傅映风跑来了,他还没
敢提,反是继子在外面问:
“父亲大人唤我?”
“你找映风有事?”范夫人也惊讶。
傅四老爷一咬牙,把老佘叫进来让他自己和九公子说。倒让范夫人一听就笑了。傅映风
也笑道:“不算什么。我记得老佘的两个侄子是在厢军里拿俸?前几年在北洋池那面建
屋子,后来又在东门修运河码头。如今工事太急,我处处缺人。正想叫他们这样手艺熟练的人,帮着我看看斋宫工事。正要来向父亲讨他们呢。”
老佘喜得快要跳起来。没得九公子这样记得他老佘的侄子,不就是记得他老佘。不就是
记得四老爷?
继子这样会做人会说话,傅四老爷面子有了,端着架子夸了几句后,转个头在范夫人面
前喜得不行,连忙就问:“傅九的亲事怎么样了?我看那郑娘子很是品貌双全。”
范夫人反是叹了气。
“怎么了?”傅四老爷终于就察觉到妻子来书房,是有事和他商量。
“娘娘要是生了皇子。要如何说?”
范夫人问。
傅四老爷一惊,关了房门,轻声商量道:
“咱们家缩在明州这些年为的什么?就为了你当初嫁进来提醒大哥一句,官家新登基,
与其让大姐仰仗着我们这些没能耐的叔伯,不如叫她自己养出个德望才好。”
“如今她总算是有个“淑”字的封号了。”
淑妃也是一品宫妃。
“二伯封了承恩侯,娘娘主持宫务也多年了!”范夫人亦是沉声说着,“我当年说的全是为了你,为了大姐儿,为了傅家。”
“没错,就是你的主意好全家才都服气。但怎么着还是想让她再进一步不是?她生了皇子的话,岂能不争一争?”
傅四老爷听着妻室口风不对,察觉到了怕是范宰相的心思有变,他自家是不太在意,但全家的心思他不能不顾,妻室将来在家里的如何自处他不能不顾,他踱步来回地,驻足叹着,“怎么回事,你以往不也有这个盘算吗?大姐儿和映风好,大姐儿成了事,映风下半辈子不就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