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围马车停车踌躇。
马背上的傅九公子今日没有穿紫袄官服,亦是一袭银纹素色衣裳外罩着真红色绸披,在秋阳红枫里炫丽无比。
逢紫今日也跟着,只是因为这一回家里婆子丫头来得多,几女单坐了另一辆车,再有了郑家的家丁十几骑,傅九的家将亦是几十骑,在路边停着本是显眼。偏偏这道上为了祭礼来往的各府、各衙门人物太多,车马滚滚。婆子丫头女眷们也占了一小半去。
陛下有旨不禁观看郊祭,临安城中一时轰动,出来赏秋、准备看万岁郊祭的中小户人家也是提前几天涌出城门,早早就出来安排地方。
几十万临安人就这样全力准备着,一意要叫北国国使觉得官家是万民拥戴,上下一心。更不能叫北国国使觉得本朝穷困好欺,买不起马匹养不起边关大军。
车轮马蹄踏过了新修城外大道,带起阵阵轻尘。
红叶扬起,只有那路边枫影下还有几分安静。
逢紫在车内,微揭帘看看二娘子和傅大人在私下里说话,耐心等着。
傅九自然而然地和她说起一些,他自家无人商量的心事:“但钱财还是小事,若是北边又打过来,我们做爹娘得了朝廷俸禄自然要死节,我们不在了,也得为他们将来想想——”
她顿时一脸惊恐,似乎刚刚想到拿了朝廷的俸禄要为朝廷死节。
“咦?这——这事——”她开始觉得做女官这事得重新考虑,“我以为是——拿钱当差就好了?我生父也是汉人,他没死节。北边好多汉人、还有旧辽国的契丹人一样过日子。”
郑二娘子觉得投降就投降,投降完了继续过日子才对。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不了过几年遇上什么灾害过不下去,孩子也长大,再想办法大伙儿逃一逃或是造反去海上做贼也行的。
“那是因为……你生父可没有拿俸禄。”他无奈。
“这样?”她猛然间清醒。盯着傅九终于明白:“你是一定要死节的?”因为他爹和他义祖父都不是忠臣不是好人,傅九是没有退路可选的。
她这夫君挑得可不大好。
她露出她很后悔,但又舍不得分手要怎么办的挣扎表情,他忍着笑,因为他亲爹毕竟还是个真君子,说服力不高,他顿了顿,
“赵若愚的亲爹,以前不提了,如今都不用想了明摆着就是个小人。”
她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点头,同情着赵公子:“他又不能叫人家说他不孝,一定得和亲爹住在一起。他很难娶老婆的。”说到这里,她终于就悟了,
“傅九,做人还是要努力上进,人品也要好。只要我们这样,孩子们能过得好了。”
她觉得不做官也行,免得要死节,“我好好努力,天天办事赚钱、出去收租看铺子的时候都带着孩子一起。”
她表示这是贺娘子家的家教,“让她学着有一技之长。再学学我这样坚强努力从不放弃。什么时候白手再起都不怕,她将来就饿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