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宣——”
“不对,太后——宣——。宣字一定要气足。”
“哦,太——后——宣——”她脸红老是学不会,唯恐被赶走,老实地学着。
“不对。你气量足,就是太跳脱了。要稳重——要稳——”
“要——稳——”
“……没叫你学这句。”
赵二老爷在家闲着没事,等闲人也是不教的。宣赞舍人是个御前亲近的实缺。做得好有机会升廷得陛下青眼。但选官试的时候必须得亮嗓子,想贿赂走后门都不可能。因为当差后一张嘴,陛下听得一清二楚,有半点不妥当都得被连累。
越是如此,想和二老爷拜师的公侯子弟多了去了。毕竟嫡长子只有一个。爵位只有一个。府里次子和庶子们都有虚品,但学得一个傍身之技,谋个宫里实职才是出仕立业了。
傅九早有准备,对郑娘子那旁人不及的本事看得清清楚楚,也为她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她当场给老爷子背了一首床前明月光,老爷子耳朵一亮,勉强收下来了:“原来这小姑娘是海上出身的?难怪这声腔长得海面一样阔呢——我留下来教教。看成不成。”
老爷子,很是窃喜地看着她。她终于就有了自信。郑大公子负责送礼。倒是从没担心过。
对于送了丰厚拜师礼的漂亮女弟子,老师傅很有耐心,没瞪眼骂过,从头一天开始就不厌其烦地纠正她。但她还是把偷听的赵一明笑得不行,惹得他在叔祖母屋子里抱着猫满榻上打滚。冯四娘子也笑得喷了茶。
“全——京——城——有——谁——比——我——更——能——耐——?”
“……没叫你学这句。”老爷子表示这是只是他喜欢炫耀。而她就跟着老师傅在府里湖面对着吼,说是要借着水面宽阔声音流畅,还要水气润嗓。全府都听到她抑扬顿挫吼叫的声音。
学会了后,她已经没脸去寿安伯府了。但赵二老爷果然就很喜欢她。还特意安慰了她:
“不妨事,老夫当年也是这样学的。多少人笑话?且不理会。”
当年,赵二老爷报名宫职选试,并没有多少优势。那时候还是在北边京城,单是城里的宗亲就有几万之数。人人都姓赵都想谋个差。他耳朵灵,心里有成算,一盘算就找哥哥寿安伯借私房钱,算是自掏腰包请了京城里有名的角儿。
“那人可不是普通人。是和李师师配戏的!”
“李师师?天下第一美人?”她瞪大了眼睛,听着老师傅日常一回的吹牛。
“对。他教了我足半年。好家伙,进了考场,到了一百多号才轮到我。一开腔就镇住了场子。三班面试抢到了这个差使。从此以后,宣赞舍人差事里,什么天下大赦、立太子、陛下登基。全是我宣的旨——老夫不在,谁敢上?”
赵老爷每天哈哈哈地欢快,在女弟子面前吹嘘完了,还叫赵一明过来安慰她,“在太后殿上做传召女官,和老夫做宣赞舍人一样。多少人盯着你呢。脸皮厚一些。不要理会——这就是气度。”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脸皮足够厚了,如今她发现还太薄。厚脸皮才有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