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道:
“金叔,这些年我也为家里想过。老清远侯死后,京城里的宰执人家、内监大档咱们家都没能交往上。但潘家也不算是什么有用的公侯府。”
俞文秀自觉自己不是没有家族心,父亲拿命拼出来的家业。做儿子的坐享其成,按父母之命娶个门当户对有助力的妻室,帮帮家里。岂不是天经地义?
但就算是儿子甘心卖身,也要卖个好价钱不是?正说着,就有家将来进来悄声禀告:“公子,方才这里是柳家的娘子来了。”
“柳家?”不是潘家?他抬眉。
“是淑妃家门下一个管事。听说这娘子也是范相公府里拜了做干女儿的。”
他这一听便明白了。果然就是和傅映风有关的人家。金叔听着也在心里满意,潘国公府家的大娘子太有主意但也不失分寸。就算是她要求一定要亲眼相亲,也办得滴水不漏。这样叫外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心思倒缜密。”俞文秀难免也暗暗寻思了一句,这未来妻室似乎并不是太骄纵的性情。自幼失母看来没有被庶妾姨娘教坏了。
“毕竟,是随着长公主,在宫中太后跟前教养大的。”金叔暗示着。他终于点点头:“不常回府也未必不妥。”
回府看庶妾和庶弟妹的脸色吗?
“果然——”他的未来岳父里里外外都是个废物吧?俞文秀想着。身为潘贤妃的亲生兄长,从未做过实缺官只挂着虚职吃俸禄当闲散国戚。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因为确定了是潘氏,他倒放了心,不把番茶的气味当回事了。宫里听说是有蕃茶为药的。和军中一样。他点点头摆手让家将退下,他斟酌着和金叔暗示:“我的这门亲事。是不是再和父亲商量商量——”
“其实,老爷不看中外戚,就是看中潘家娘子在宫里长大。”金叔笑着。
“女官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是科举出仕了做了京官?长公主并不过问政事,驸马若不是进士出身,亦不能得正经实缺——”
若是考出来进士出身,谁愿意做驸马?
他晒着,家将进来让他再看了看聘礼盒子的花样,这一回寅奴并没有进屏风里来。金叔侧目看看屏风外,那丫头又独自坐在车辕边上去打络子了。他难免一叹。难怪三公子舍不得。这丫头实在乖巧懂分寸。
俞三公子也没问寅奴,只没表情点头叫收起来,但心思又转了几转把这门亲事利弊想得一清二楚,索性起身向外走,决定回府:“金叔,父亲让我来京城读武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盼着我留在京城里结交些有用的朋友?免得在江北大营里两眼一抹黑。我娶不娶女官,有什么要紧?”
他从武学出来谋个内廷武官的差事。也能在京城里立足了。
“……老爷有话,叫小的给公子看看一件东西。小的不敢擅专,一直放在公子的书房柜子里。”
金老叔你一进京城就把那柜子锁得结结实实,就怕我不知道?三公子心里埋汰着,面上和蔼可亲。铺子外,细雨不绝。寅奴早就站起打了帘,他眼睛都不动地上了马车。
回程上雨丝断断续续,寅奴也只在车里安静陪侍着。金叔和几个家将、管事骑车相随,听得车里什么声音没有。
车窗格子半开,寅奴半垂着头不语。三公子靠坐着闭着双眼似乎在休息。什么话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