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人却只是轻笑一声,说: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
徐忍冬愣住。
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皮鞋踩在枯枝败叶上,咔嚓作响。那个人很快离开了。
而周围的窸窣之声却并未停歇,反而不断靠近,不断聚拢。
不别走!徐忍冬绝望地尖叫,试图去追那个人,然而他刚要起身,腰上一股巨力便将他拽回原地。紧接着,一根冰冷粗糙的藤条,从他的嘴巴里钻了进去。
唔!徐忍冬声道被堵,瞬间发不出声音。
无数条藤蔓,顺着血腥味聚集过来。爬上他的身体,寻找着可以植根的孔洞。
然后,钻入,吸吮血肉,疯狂生长。
没过多久,啪。
徐忍冬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了。
啊啊啊啊啊
徐忍冬在电梯中醒来,几乎是同时,他失控地尖叫起来。
连乔被他吓了一大跳,惊惶不已道:忍冬你怎么了?忍冬?
徐忍冬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捂住脸蜷起身子,尖叫着不断往角落里躲。连乔赶忙朝周围望去,电梯门还没开,金属机箱正在平稳运行着,除了空中漂浮着的五脏庙三个字有点吓人以外,实在没什么值得惧怕的东西。
但徐忍冬的恐惧是真真切切的。此刻的他如同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孩子,过度惊恐之下连哭闹都忘了,只剩下本能的逃避以及失控的尖叫。
连乔焦急万分:忍冬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徐忍冬还未回答他,身后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是电梯门开了。连乔下意识回头,看到电梯门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顿时一沉。与此同时徐忍冬再次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出去
他的尖叫无比凄厉,心胆俱裂。连乔赶紧把他抱进怀里,一迭声地哄道:好好好,不出去不出去。我们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是安全的。忍冬,你是安全的,我在这里,你听到了吗?你是安全的!
徐忍冬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手指之用力,几乎要硬生生抠下一块肉来。连乔虽不知他怎会这样,但看他如此恐惧,便下意识地重复你是安全的这句话。
徐忍冬听了,果然有效。抓着他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些,却还是颤抖地紧紧抓住他。
连乔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亲吻他的头发,柔声哄道:没事了,你安全了。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徐忍冬,他猛地抬起头来,两眼通红,满含泪水地望着连乔。连乔被他这充满痛苦的眼神刺得心里一痛,不由再度紧抱住他,用沉稳有力的声音对他说: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忍冬,已经没事了。
徐忍冬呆呆地靠在他怀里,终于停止了尖叫。不久之后,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是连乔第一次见到他哭。
不,应该说,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忍冬也会有崩溃大哭的时候。
忍冬像一株雪山上的花,悬崖上的树。孤独而坚韧地生长着,无论遭遇多大打击,他总能挺过来。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里那根弦忽然断了。
像是不堪重负的骆驼,突然又背负上了一千吨稻草。像是摇摇欲坠的木桥上,忽然开来了一万架坦克。
他崩溃得很彻底。尖叫,哭泣,如同一个失控的精神病人。
而连乔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崩溃。
明明一分钟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像如梦初醒一样,突如其来地爆发了呢?
说起来,这样的情况,其实不止一次了。
连乔早就注意到,每次进入电梯之后,徐忍冬的情绪都会发生一次微妙的转变。有时是突然变得冷漠偏执,生人勿进,有时又会莫名其妙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像只小猫似的对他不停撒娇。
不正常。
忍冬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独自经历了什么。
难道
连乔心里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然而怀中的人仍在不住哭泣,此时此刻,他实在是问不出口。
忍冬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连乔抱着他,两腿都麻了。但忍冬心情还未平复,连乔也只能忍着。不知过了许久,直到麻木蔓延到了腰部,连乔终于忍不住肾虚地问:好点了吗?
徐忍冬没说话,只是把头又往他胸口埋了埋。
连乔的心顿时化了。
抱!继续抱!腿麻算什么!只要你喜欢,我把腿砍下来都行!
他拿这撒娇的徐忍冬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满心又怜又爱,恨不得把人含在嘴里,捧在心上。
身后的电梯门已经开了足有十分钟,冷风不断灌起来,吹得连乔后背发凉。连乔只怕忍冬觉得冷,便换了个姿势,把人紧紧裹在自己外套里。
徐忍冬靠在连乔温暖的胸膛上,呼吸终于渐渐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连乔已被冷风吹得打起了哆嗦,只觉得整个人都肾虚了。
忍冬?连乔轻而又轻地唤道。
徐忍冬没反应。
连乔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徐忍冬还是没说话。回应他的,是小猫一般又轻又软的呼噜声。
徐忍冬睡着了。在睡梦中还不忘抓着他的衣袖,用鼻尖亲昵地蹭他脖子。
连乔:妈的怎么这么萌!
睡!继续睡!
肾虚算什么!只要你喜欢,两个肾都割下来给你!
第114章五脏
徐忍冬和连乔,一个敢睡,一个倒也真敢陪。
于是那毫无尊严的黑暗副本,门户大开地等了他们一个多小时,徐忍冬才从沉睡中悠悠醒来。
你醒啦!连乔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表情却是无比满足。
徐忍冬双眼微微红肿,显然是方才哭狠了。他揉揉眼,哑着嗓子答道:醒了。
连乔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仿佛在嘉奖他睡觉睡得真棒。徐忍冬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大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既然他不记得了,连乔也无意提醒他方才的狼狈。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揉着酸麻的双腿,问:你准备好了吗?咱们是现在出去,还是你想再等等?
徐忍冬下意识地朝电梯外面望去。当他望见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时,眼睛刺痛般地一缩。他很快低下头来,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
连乔察觉到他的退缩,忽然笑了。
第一次看到你哭,说实话我有点开心。
徐忍冬:
连乔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话说得很变态,于是尴尬地咳了一声,纠正道:我的意思是,第一次看到你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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