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诰谭在取景器后面抱臂看着,林肆就拖了小马扎,坐在他身边,不看剧本,也不看在拍摄的内容。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叶诰谭边上,林肆的心就稳了,就能沉淀下来。
过。叶诰谭说。
道具组和灯光组调整场景,叶诰谭休息,坐在椅子上,比林肆的马扎高出半个身子。
都要上场了还发什么呆。叶诰谭翻看剧本,一会儿的戏,要放开了演,从这里往后,就都是小混混尤余的戏份了,你还每一条拍十几二十条,就自己给剧组付工钱。
林肆惊恐地看他:啊?
看我干什么,你付不起就让你后头那个付。叶诰谭说。
林肆更恐慌了:啊?
叶诰谭高深莫测地端保温杯喝了一口,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一切准备好,尤余和尤杉就位。
哥,你别老和妈吵。弟弟尤余说道。
又轮到你管了?尤杉哼了一声,自己把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再来跟我说话。
尤余猛站起来:你出去卖还好意思和我提屁股的事?
一句话点燃战火,尤杉比尤余半个头,一巴掌就扇在尤余脸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尤余一拳打回去:你不就是卖的,卖给老板不是卖?!
咔!
叶诰谭皱着眉:你俩怎么回事,打人都不会打?林肆,你没吃早饭吗?他走出来,你是一个小混混,就算比尤杉矮,你也比他有实战经验的,这么绣花枕头的一拳过去,指望后面的戏怎么演?
林肆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再来!
林梓嵩在林肆脸上看了一眼,还是没过去问他,刚才打痛了没有。
再来!
再来!
来个人给林肆上粉底!
林肆扯着嘴角轻轻吸了口气,他坐在马扎上,由着化妆师用粉底液遮住脸上红肿的痕迹。
谁都不和他说话,片场气氛冷的要掉冰渣。
叶诰谭和林梓嵩说完话,到林肆面前:再拍两条,过不了今天就不拍了。
林肆绷着脸,牙咬的腮帮都鼓起来,他点了点头,说好。
一百零七场,第六条。
林肆说完台词,迎面就招呼上一个巴掌,打的他几乎耳鸣,脑子里嗡嗡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扭过头,疼得眼睛里挂着泪花,愣怔地看林梓嵩,下一秒,他直直扑到林梓嵩身上,将人推进沙发里,一拳一拳砸到他颧骨上。
两人扭打成一团,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撞落下来,林梓嵩一拳打到林肆被咬过的腺体上时,林肆痛的眼睛都发狠,用了全力往林梓嵩身上踢。
片场的人看情况不对,为难地要上去拉架,被叶诰谭拦住。
林肆被林梓嵩又打一巴掌时,叶诰谭招了招手,让饰演尤家兄弟的母亲打开门,进去劝架。
两兄弟在客厅里不服输地瞪着对方,谁都不服输。
过。叶诰谭喊了一声。
林肆吊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终于松了,随手找了个能借力的东西,坐在地板上,手搭着膝盖,垂头下去细细喘气。
林梓嵩情况也不好,和他一样懒动弹。
廖纪带着东西冲上来,往林肆脸上敷了冰,又摸他身上,心疼地感觉快要哭出来:有没有哪里疼?
林肆本能地伸手想摸腺体,刚做了个抬起动作,就立马放下来,摇头说:没事,一点点痛而已。
林梓嵩那儿收拾好,过来看他:有没有哪儿伤着了?
没有,不痛的。林肆爬起来,也这么问林梓嵩。
林梓嵩反而笑了笑:我可痛呢,看不出你力气挺大,往我腰上踹了两脚,现在还隐隐作痛的。
这话吓到林肆,忙问:那要不要叫医生?
骗你的,林梓嵩笑着说,当时痛而已,现在没什么了。
我和梓嵩说的,你那样子看上去就没打过架,不真下手狠一点,这戏永远拍不完。叶诰谭过来,同林肆解释。
林肆点点头:我知道的。
记住今天这种感觉,记住尤余是什么样的。叶诰谭说,不要忘记。
林肆又点点头,看林梓嵩,说抱歉让他陪自己真挨打。
拍好戏就行,没什么关系的。林梓嵩拍拍他的肩,是不是这边伤着了,刚好像把你打的很痛。
林肆垂眸,掩盖心底的慌张。
他今天穿了校服,领子扣到第二颗,修复贴很贴合皮肤,按理是没人会看到的。
是吗?他说,我都没感觉,刚才打太激烈了,我压根不记得了。
林梓嵩没多质疑,笑着说:还好你不打我脸,我接下来还有一场戏呢。
林肆也笑,说幸好。
他坐回马扎上,由着廖纪给他处理脸和手,沉默地反省叶诰谭说的话。
腺体轻轻抽痛的时候,他才下班。
回到酒店,林肆忙求着廖纪帮他把修复贴揭下来。
有没有流血?林肆问。
廖纪戴上医用手套,在他腺体上按了按:痛不痛?
林肆:有一点。
流血是没有流血,伤口看上去也愈合了,就是牙印还清晰。廖纪从医药箱里翻了能用的药出来,给他厚厚抹上去一层,要不要回萧山一趟?
不用,哪还要专门去医院一趟。林肆说。
幸好陆厌没有咬得像第一次那么深,不然你现在不是一点点痛。
林肆叹了口气,等药干透:我也不知道今天会这样拍啊。
你要是争气,叶导也用不上这一招。廖纪帮他吹气,不过这招是有点极端了,哪有演员这么拼的,脸肿成这样,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消下去。
明天不是我的重头戏,我在边上当背景板就好,叶导说如果还肿着,就拍我另外半张脸。林肆手脚都伸了伸,松动筋骨,突然问,我打架帅不帅?
廖纪被他噎的骂了一句:你就活该被打。
林肆坐在床上笑的很大声:一定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