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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 呼啸山庄 阿格尼丝?格雷1——简?爱_第十五章 静夜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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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浇灭的火焰的嘶嘶声,倒完水后随手扔掉的水罐的碎裂声,尤其是我毫不吝啬地施以淋浴的泼水声,终于把罗切斯特先生给吵醒了。尽管眼前漆黑一片,可我知道他醒了,因为我听见他一发现自己躺在一汪水里,就怒气冲冲地发出古怪的咒骂声。

“发大水了吗?”他大声嚷嚷道。

“没有,先生,”我回答,“可是刚才失火了。起来吧,你身上的火已经扑灭了。我去给你拿支蜡烛来。”

“看在基督教世界全体精灵分儿上,告诉我,是简?爱吗?”他问道,“你究竟把我怎么了,女巫,巫婆?房里除了你还有谁?你想捣鬼淹死我吗?”

“我给你去拿支蜡烛来,先生。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快起来吧。是有人在捣什么鬼,可是你不能过早地断定是谁,想干什么。”

“好吧,我已经起来了。可是你还得冒险去拿支蜡烛来。等一等,等我穿上件干衣服,要是还有衣服干着的话——有了,我的晨衣在这儿。好了,跑吧!”

我真的跑去了,拿来了仍然留在走廊上的蜡烛。他从我手里把蜡烛拿过去,举得高高的,仔细地察看着床铺,只见一片焦黑,还有湿透了的床单,泡在水里的周围的地毯。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他问道。

我简要地给他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我听到的走廊里的怪笑声,向三楼走去的脚步声,还有烟雾——那火烧气味如何把我引到了他的房间,这里的一切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又怎样把凡是我所能搞到的水泼在他身上。

他很严肃地倾听着,我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他脸上露出的表情中,关切甚于惊讶。我讲完后,他没有马上说话。

“要我去叫费尔法克斯太太吗?”我问他。

“费尔法克斯太太?不,你干吗非得把她给叫来?她能干什么?让她安安静静地睡吧。”

“那我去把莉亚叫来。再去把约翰和他妻子叫醒。”

“根本用不着,你就安安静静待着吧。你已经围了条披巾,要是还不够暖和,你可以把我的斗篷拿来裹上。到扶手椅上去坐下,来,——我给你披上。现在你把脚搁在凳子上,免得弄湿了。我要离开你几分钟。我得把蜡烛拿走。你待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要像只小耗子那样安安静静的。我得上三楼去一趟。记住,别动,也别叫任何人。”

他走了,我眼看着烛光渐渐隐去。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开了楼梯的门,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随手把门关上,于是最后的光消失了。我完全堕入了黑暗。我侧耳搜听着是否有什么声音,结果什么也没听到。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我开始不耐烦起来,尽管披着斗篷,但我仍然感到很冷。又不让我把整个宅子的人叫醒。我觉得待在这里一点儿用处没有,正要不顾罗切斯特先生的不快,违背他的命令准备离开时,灯光重又在走廊的墙上黯淡地闪烁起来,我听到他光着脚踩在地席上的声音。“但愿是他,”我心里想,“不是什么更坏的东西。”

他走进房间,脸色苍白,十分阴郁。“我全弄清楚了,”他把蜡烛放在洗脸架上,说,“跟我预料的一样。”

“怎么回事,先生?”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双臂站在那儿,两眼盯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有点特别的语调问道:

“我忘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过打开房门时看到了什么东西。”

“没有,先生,只看见地上有支蜡烛。”

“可是你听到怪笑声了吧?我想,你以前听到过那笑声,或者像那样的声音吧?”

“是的,先生。这儿有个做针线活的女人,叫格雷斯?普尔的,——她就是那样笑的。她是个挺怪的人。”

“一点儿没错。格雷斯?普尔,——你猜对了。正像你说的,她挺古怪——非常怪。唔,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还有,我很高兴,除了我之外,只有你知道今晚这件事的详细情况。你不是个多嘴的傻瓜,这事你什么也别说。这里的这副情景,(他指指床)我会解释的。现在你回自己房里去吧。后半夜还剩下的时间,我完全可以在书房的沙发上打发过去。快四点了,——再过两个小时,仆人们就要起来了。”

“那么,晚安,先生。”说着我就要走。

他似乎吃了一惊,——这很自相矛盾,他刚说了让我走。

“什么!”他叫了起来,“你这就离开我,就这么走了?”

“你说过我可以走了,先生。”

“可是总不能不告个别就走啊,不能不说上几句表示感谢和友好的话就走呀。总之,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地一走了之!唉,是你救了我的命啊!——把我从可怕的、痛苦的死亡中抢救了出来!——而你却从我身边一走而过,仿佛我们是素不相识似的!至少得握握手吧!”

他伸出手来,我也朝他伸出手去。他先是用一只手,接着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救了我的命,我有幸欠了你这么大一笔情。别的我也说不出什么了。要是我欠下别人这么大一笔人情债,我肯定会受不了的。唯独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恩惠,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是个负担,简。”

他停了下来,凝望着我。可以看出,话几乎就要从他颤动的嘴中吐出——可是他的声音却给哽住了。

“再说一遍,晚安,先生。这件事谈不上什么欠债、欠情、负担、恩惠什么的。”

“我早就知道,”他继续说,“你总有一天会用某种方式帮助我的。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就从你的眼睛中看出来了,那种神情和微笑并不是”——(他又停住了)——“并不是”(他急急忙忙接着说)“无缘无故地激起我内心的欢乐的。人们常说有与生俱来的同情之心。我还听说过有善良的妖怪——可见在荒诞的神话里也是有几分真理的。我珍爱的救命恩人,晚安!”

他声音里有股异样的力量,目光中有种异样的激情。

“我很高兴,我刚好醒着。”我说着打算离开。

“怎么!你要走吗?”

“我觉得冷,先生。”

“冷?对——你站在一摊水里!那就去吧,简,去吧!”可是他依然抓住我的手不放,我没法抽出来。我想了个主意。

“我好像听到费尔法克斯太太在走动,先生。”我说。

“好,你走吧。”他松开了手,我便走了。

我重又回到床上,但睡意全无。我仿佛在一片波浪翻腾,颠簸不平海面上起浮沉落着,觉得在欢愉的浪潮下,有让人忧虑烦恼的波涛在翻滚,如此一直到了天明。有时我想,越过汹涌澎湃的水面,我看到了像比拉比拉(Beulah):英国作家约翰?班扬(1628—1688)所著的小说《天路历程》中,香客们一心向往的美丽、宁静的目的地。的山地那么甜蜜的彼岸,时而有一阵被希望所唤起的强劲的清风,将我的灵魂欢快地载向目的地,然而即使在幻想之中,我也难以抵达那里——陆地上吹来了逆风,不断地把我刮回去,理智会抵抗妄想,判断力会警示热情,我兴奋得这在无法安睡,天刚亮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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