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帝高坐御座,自然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因群臣的反应有些不舒服,又因襄王的脸色稍稍气顺。好在皇帝的口谕到底也没谁敢公然违逆,殿外有听到命令的宫人,很快匆匆离去,将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秦使一行人带进了举行朝会的宣政殿。
今时不同往日,这次秦使的态度果然没有当年强势,他甚至急切的一开始就给出条件表明了和谈的诚意没办法,秦使入关前就听说了卫家军兵临秦都的消息,天知道这些天过去,秦都有没有被攻陷。而且他深知自己之前已有许多使者未入关便折戟,更觉重担在身。
延康帝本就不是个大气的人,四年前那些秦国俘虏的嚣张至今历历在目,眼下看着秦使态度谦卑,他反倒将姿态摆得更高了些。
一场朝议结束,秦使没能得到延康帝任何承诺,反倒被帝王戏弄了一番。
回到寝宫,出了气的延康帝很是高兴,甚至拍着椅子扶手对左右道:卫家军开疆拓土,扬我国威,实乃大功,当褒奖也。
而与憋屈了多年只顾着傻乐的延康帝不同,襄王显然要清醒许多,回府却是先去王妃那里发了一通脾气: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当年放了路家离京,还让他们与卫家军搭上了线。现在可好,卫家军得了路家鼎力相助,朝廷没了牵制他们的法子,早晚都得生出大乱!
襄王妃脸色也不怎么好,却故作镇定的拢了拢头发,说道:我记得路家的家主当初是回去金陵的,既然人在金陵,你且派人去拿便是。
襄王闻言冷笑一声,甩手便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第95章很是心动
襄王终于再次想起了路家主,这次他不再顾惜羽毛,不再选择暗地里蚕食,恼羞成怒的他终于做出了图穷匕见的决定。可他难得下了决断,难道远在金陵的路家主就会蠢得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事实上路家主收到西北的消息只会比长安更早,所以他也更早有了准备。
等到襄王的人终于赶到金陵,看到的不仅是人去楼空的路家老宅,甚至就连路家的那些布庄也全都已经关门歇业了。于是上至路家家主,下到商行伙计,他们就没一个逮到现成的。后者倒是可以找得到,但那有意义吗?总归路家主是早就从金陵脱身了。
金陵城里闹腾了两天,长安皇宫皇帝还做着开疆扩土的美梦。满殿朝臣们除了无语,到后来倒也尽职尽责的陪着延康帝与秦使磨嘴皮万一卫家军真的没有反心呢?万一卫家军真就是反击时一不小心打到秦都去了呢?白得的疆土,白赚的功绩,总没人会嫌弃。
在一群人自己都不怎么信的自欺欺人下,这一场和谈进行得相当顺遂。秦使也不知梁国之中这许多猫腻,还等着延康帝下旨召回大军,于是许多条款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而与长安城里谈判顺利不同,秦都这边的和谈却是进展缓慢。
从卫景荣头次入秦都至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初春草原上的寒风似乎都温柔了许多。可这场和谈的具体条件却还没有敲定,双方也只是初步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线而已。
卫大将军算算日子,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叫来卫景荣示意他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了。扭头卫景荣就去寻了路以卿,转达了卫大将军的意思后,便问道:小路,这两日和谈应该便要敲定了,你之前不愿与我入城,如今可要同去了?
路以卿只想了想,便答应下来,翌日卫景荣再入秦都时,便将她与沈望舒都带上了。
许是察觉到卫景荣态度的变化,这一回路以卿跟着他去秦都,便不再是见秦相那些人,而是直接被带去了皇宫见到了秦君。
秦国的皇宫很大,但看在路以卿眼里也只有一个大字来形容了布局不够合理,建筑不够恢弘,细节不够精致,就连往来的宫人看着都是五大三粗的。
总而言之一个词概括,粗糙。
路以卿没忍住,低声与身旁的沈望舒嘀咕了句:这就是皇宫啊,我还以为是哪家地主修的园子呢。
沈望舒听得哭笑不得,忙扯了扯她衣袖提醒:慎言,你也不看这是哪里。
路以卿自认为说话够小声,并不惧怕,然而卫景荣却是耳尖,竟是听到了。他本就只领先了两步,闻言脚下略缓了缓,便凑到了小两口身旁,说了句:也不是哪家的皇宫都这样的。
言语中浓浓的嫌弃之意,显然也没看上这草原帝国的皇宫。
然而路以卿现在并不想听他吐槽,少将军的身份毕竟敏感,引得四方关注,哪里还能随口说八卦?于是她伸手就将人推开了,示意卫景荣继续走前面,顺便离他们远点。
卫景荣也不在意,撇撇嘴又走去前面了,只这些互动不免落入了许多人眼中。
秦国这边议事,大抵都是喜欢设宴的。路以卿随卫景荣踏入宫殿之后,看到的不是严肃正经的朝议,而是与当初四方馆一般的案几宴席。
卫景荣不怎么意外,带着卫家军众人向秦君行过礼后,便施施然领着众人落坐了。
路以卿依然是与沈望舒坐在一起,两人的位次不前不后,也不十分惹眼。只是路以卿刚落坐,一抬眼便又瞧见了上回见到的那个诡异青年,对方这回倒不是坐在末席了,相反坐在了秦君下首的位置。路以卿眼珠子转了转,又瞥见坐在青年下方的秦相,心中不免生出许多猜度来。
不过在猜测对方身份之前,路以卿还是先低声问沈望舒道:阿沈你看,对面上首坐的是谁?
沈望舒闻言抬眸,看了一阵便摇头:我不认识,也没见过。话说出口,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眸光略微闪动,又迟疑道:那青年,难道便是阿卿上回提及之人?
路以卿见沈望舒这回能瞧见了,也是松了口气:正是,这回你终于也看见了。
这话说得两人都心里毛毛的,尤其想起上回之事,简直就跟见鬼一般。路以卿得到沈望舒的回复之后也没彻底放下心,想了想又扭头问另一边坐着的副将:徐将军,这些天你都陪着少将军入城。你看对面上首坐着那人,你可认识?
徐副将闻言不疑有他,当下抬头看去,仔细观察一番说道:并不认识。不过秦国尚黑,祭司尤喜玄衣,我看对方穿着打扮,大抵该是个祭司吧。
路以卿这才注意到,对面那青年穿着的是一身玄衣秦国祭司爱穿玄衣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路以卿他们见过的那个祭司牧仁也是一身黑。只是前次见到对面青年,路以卿的注意力不自觉就被他这个人所吸引,倒是真没注意过对方穿着打扮。便是对方的祭司身份,也不过是她事后猜测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且不提,经过徐副将这一确认,路以卿终于对面那青年祭司不是虚幻。甚至看对方所在的位置,她还能大胆的猜测对方身份必定不低。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