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兴够了,延康帝果然也没有拒绝心中的小小要求,当即就派遣了手下人前往西凉接应宝物。然后又因密信简短不详,日日猜测等待着卫家军献上的宝物。
只是皇帝大抵不知,他的人刚才离开长安,襄王府那边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襄王看着下方汇报的属下,一双剑眉紧蹙:陛下派人出京,去了何处,你们查到了吗?
延康帝有万般不好,但他到底是占据了大义的皇帝。压制了他二十年的前首辅离世后,他即便慢了半步让襄王有了与他分庭抗礼的能力,可到底也有的是人效忠。往常襄王的人要查皇帝的事,也并非事事如意,多半得很费一番功夫,但一回他们倒查得很快。
属下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可听到襄王询问,却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回殿下,查到了。被派出京去的是皇帝手中甲字号的人马,离开长安后就直奔西北,当是往西凉而去。
襄王闻言怔了一下,先脱口道:本王记得,甲字号是陛下手中的私兵?
问是这样问,但答案襄王显然是心知肚明的。这话说出来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惊诧,因此也并不需要谁来回答。
果不其然,没等属下回应,襄王自己就意识到了失态。凉凉一眼瞥过去,那下属也没敢多言,而襄王自己转眼也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国书被毁,之前的局势瞬间颠倒,卫家军的处境也是危在旦夕。只要卫大将军不蠢,就知道这时候不能得罪了之前还下旨褒扬卫家军的皇帝。
延康帝最喜钱财,之前或许知道的人不多,可这么几年下来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再加上卫家军刚去秦国发了一笔,便可以想见他们的选择了。
襄王对此冷笑:果真是鼠目寸光。
然而一旁的谋士闻言却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殿下可曾想过,皇帝既然派了私兵前去接应,那想必卫家军献出的就不是一笔小钱。殿下养兵、拉拢朝臣,也都是要花钱的,若是能那么咱们不止是能得一笔意外之财,还能剪除皇帝手下势力,更甚者还能栽赃卫家军以此离间。
逼反了卫家军没什么好处,可说到底襄王虽然对卫家军之前私自出兵的事心存芥蒂,可到底也没想过他们真的会反。毕竟之前那般苛待,他们不还是老老实实守住了西北门户吗?
生性骄傲的襄王,在此时依旧保持了他骨子里的骄傲。
想着谋士给出的一石三鸟之计,襄王皱起的眉头松缓下来,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他眸光深沉,点点头笑道:先生高见,本王这就派人去西北,正好也可以练练兵。
主意既定,又一拨人马动作起来,长安到西北的路上即将开始新一轮的争斗。
远在西凉的路以卿迟了好些日子才收到回信,看过之后只是一笑,便将书信付之一炬了。等回到房中想了想,又写了封信催促,让人烧制了更多更精致的琉璃器物送来西凉。
毕竟这就是饵,不仅要让皇帝满意,还要让襄王动心。
沈望舒将路以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清楚知道那琉璃造价的她,不禁失笑:也不知来日陛下与襄王知道了这琉璃造价,该是作何感想?
路以卿顺手将人揽进怀中蹭了蹭,又眨眨眼,笑得有点坏:琉璃不值钱就罢了,若是他们抢回去的还是一堆琉璃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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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瓜田李下
延康帝的人带着信物赶到西凉,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彼时路以卿也让手下将库存的琉璃全部运到了西凉,卫家军的人又以低价将这批琉璃买了过去。
于是等见到长安来的天子使者,这批琉璃就被当做给延康帝进献的宝物献了上去。
简单查看了一番,天使心中对于琉璃的价值也是有数的,因此见到这些晶莹剔透的上等器具也很满意。没有挑剔责难,双方简单的交接过后,天使也给出了陛下定会满意这样的保证,然后就在卫家军众人松口气的目光下,押送着足足五车的琉璃离开了西凉。
等天使一走,西凉城便又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至于之前战死将士的安抚,卫家军定员的招兵补充,乃至于继续为各位将军招募亲兵之事,这些却都是应有之义。
路以卿又忙碌了起来,继续替卫家军的军资操碎了心。
送走天使时,路以卿便与沈望舒说道:秦国那边琉璃已经泛滥了,如今梁国这边咱们也用琉璃设了局。经此一事,琉璃这东西只怕就很敏感了,我觉得这生意可能是要做不下去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心里也还是可惜的,毕竟这东西是暴利不假。
沈望舒看出来了,便伸出食指按在她唇角,按着她唇角微扬:怎么,阿卿这是心疼了?
一语道破,路以卿有些羞窘。头一偏嘴一张,就在沈望舒的食指上轻咬了一口,倒也不舍得用力:这一本万利的生意,我自然是心疼的,为设这个局可是亏大了。
沈望舒被咬了一口也不在意,只象征性的捏了捏路以卿的脸颊算是报复,同样不舍得用力。可饶是如此,路以卿风吹日晒几年还白白嫩嫩的脸颊被沈望舒一捏,也明显红了一块。看得沈望舒不由皱眉,又舍不得的轻轻替她揉了揉。
路以卿就这样莫名其妙被顺毛了,心里的那一点舍不得也消失不见了。她甚至没等沈望舒开口说些什么,便自顾想通了,脸颊还在沈望舒手上蹭了蹭:不过还好,托那一段奇遇的福,如今倒也不缺赚钱的手段。等我把琉璃的生意收了个尾,咱们就换门生意继续赚钱。
沈望舒本想收回手的,闻言动作微顿,略有迟疑的看了眼前人一眼:阿卿,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或者现下的处境?
路以卿听她说起正事,原本黏糊的神色一收,倒也正经起来:怎么了?
沈望舒对她也没卖关子,直言便道:瓜田李下,是该避嫌了。
路以卿对上她灼灼目光,霎时了然沈望舒说的是供养卫家军的事。
她们养了卫家军三年多了,之前一战后勤也是由路以卿负责,其中所耗钱粮不可计数。这些卫家军中人人清楚,之前是为了恢复卫家军元气且不提,现在卫家军在秦国已经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如果路以卿还是像从前一般的作为,只怕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免不了收买之嫌了。
两人都不知卫大将军是不是那有心人,但之前聚会上竟然都有人提及向路以卿上缴战利品的话题了,这件事就再不能被两人轻忽。
最重要一点,路以卿的野心并没有那么大。她从未想过取而代之,自然也没必要将自己置身险境去争去夺。趁现在卫家军的情况改善,急流勇退也是自保之道。
两人对视一眼,虽从未对此事明言商议过,目光相接却自有默契。
沉默片刻,路以卿最后问道:阿沈有没有想过更进一步?
沈望舒果断摇头:没有,也不必。微顿,又道:我还记得你那个梦。
那个预知一般的梦,梦中路家家破人亡,她为复仇费尽心机。最后仇报了,她也斗倒了襄王重新扶持幼帝大权独掌,可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并不奢求权力,路以卿也是,所以她们没必要为此付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