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料峭,脸色苍白的女人裹紧毛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抱臂站着,抬起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下垂,细密的睫羽上翘,这让她看起来格外乖顺。
今晚没有星星,夜色暗稠,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女人站的地方离门口很远,几乎就靠在海棠树边,脚下褐色的泥土松软无比,仔细看去,许蔓生的那个位置颜色好像格外深些。
澄黄色的灯光下,女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与此同时,她脚下泥土的颜色也越来越深,仿佛打翻了墨汁的白纸,正在迅速地往外蔓延扩散。
空气中浮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血液从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失,失重感带来一阵眩晕,女人双脚发软,不得不伸出手,猛地抓住了一旁粗粝结实的树干。
夜风吹过,她瘦白发青的手腕中央,有一道鲜血淋漓的巨大伤口。
身上的毛毯因为她的动作滑落,凛冽夜风瞬间袭来,许蔓生倏地打了个寒颤。
温热的血液慢慢流过冰冷皮肤,滴滴答答汇聚成一条条细流,然后不断溅落,染红了脚下的一小片泥土。
许蔓生靠在树干上,低着头,喘不过气似的呼吸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慢流逝。
发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跌倒在地,许蔓生急促地咳嗽了几声,颤抖着抬起手,紧紧攥住了脖子上的项链。
她无力地躺在空无一人的花园中央,瞪大眼,看向一片黑沉的夜空。
视野恍惚中,刮在脸上的凛冽夜风好像消失了,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脸上,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海棠香气。
十六岁的少女躲在花园里,潋滟的桃花眼泛着雾蒙蒙的水汽。
许璐从身后走来,轻轻抱住她,无奈哄道:“别生气了,蔓生,姐姐知道错了。”
许蔓生扭过头不理她,心中有股莫名的委屈,闷闷地堵在胸口,难受得她眼眶泛红。
许璐见状,叹出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我向你保证,下次谈恋爱绝对不瞒着你。”
“原谅我吧,好不好?”
姐姐的身上,好像总是有一股海棠的幽香。
许蔓生红着脸,低下头,委委屈屈地说:“那你要保证,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要最喜欢我。”
十八岁的女孩一愣,然后噗地笑出了声,瞥见她恼羞成怒的神色,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保证,最喜欢蔓生,永不改变。”
她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见许蔓生那副藏不住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玩笑道:“那蔓生也要永远最喜欢我,好不好?”
姐姐啊,姐姐。
四十二岁的许蔓生躺在冰冷肮脏的地上,攥紧了手里的项链。她慢慢张开嘴,很轻很轻地说了声:“好。”
那张漂亮柔弱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宛如开在四月末的昳丽海棠,羞怯又美丽。